所幸穆大夫给其他受伤的随扈婢女治疗的效果都极为显着,所以她也只能权且听从对方建议,静心等待两日。
不想,果然言中。
“贞娘,你别操心这些了,去软榻那先靠着!我这就去看看阿霜!”谢环琛动作利索地从榻上起身。
贴身的婢女都伤了,府上贴身留守的只有一名唤金春的清秀婢女。
金春见平郡夫人起身了,赶忙过来伺候。
谢环琛一番快速梳洗,便疾步往独倚居而去。贞娘想要同去,被拒绝了。
独倚居内。
朝阳斜照,莺鸟恰恰。春光恬淡,洒金如洗。
厢房内,谢霜染静静躺在水清色罗帐锦被中。
她向来青华烂漫的面庞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暗淡,一双春波翦水般的眸,正微微失神地半眯着,显得颓然无力,就好似一树蔷薇,遭了暴雨,受了狂风,索索落落,一地芳尘。
“阿霜!”谢霜染耳边远远传来姑姑清亮的呼唤声。
她恍惚睁开眼,入目的是谢环琛焦急又欢喜的神色。
“说你醒了,姑姑终于放心了!”
谢环琛眼中有些隐隐泛红,用力握住谢霜染纤细的小手,切切道,“前日,你浑身是血,将姑姑吓死了!”
谢霜染张张口,却一时也无力发出声音来,只是微微扬了扬唇角,安抚地露出一丝笑意。
“受苦了!孩子!都是姑姑贻害了你!”谢环琛自责道。
谢霜染吃力地反手也握住对方,说不出话,只微微摇头。
“别动!姑姑不烦你了!”
谢环琛也情知侄女重伤初醒,不易劳累,“姑姑让金春吩咐下去,给你熬一些补血补气的汤,你且继续闭上眼睛歇息!”
谢霜染又牵牵唇,摒住伤口的疼痛,重新闭上了眼。
谢环琛心疼地望着自己的侄女,她自然了然那些伤处的锥心痛楚,可是,她也无法替这孩子分担,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自己扛过去。
谢霜染闭着眼睛,却无法睡着。
她委实是全身都在疼痛。
彼时,那些刀剑刺入血肉中也没有如此疼。
那一刻,想的全是如何能保住性命,保住姑姑的性命,这些疼痛就好似是根本不值一提的身外事,连喊疼亦显得矫情。
可是,此刻,所有惊心动魄的生死存亡皆过如云烟,这些皮肉之伤的疼痛便成了受关心的主角,难免也就娇气起来了。
她默默地闭着眼睛,厢房内再次安静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蒙蒙间,谢霜染忽然又闻到前日以为自己死去前的那一股熟悉幽淡的檀香气息。
这气息轻渺而舒缓,如同昭庆寺大殿里香客寥寥的午后,透在春光的暗影中依稀晕染而出的佛祖的照拂,教人忍不住心安神宁。
朦胧间有人在轻扣住她的腕子,静默无声,似在切着脉。
是谁的手这般微凉而温润?
如春风,如秋波,柔软又细腻。
她眷恋地嗅着这好闻的气息,又生怕只是一场梦境的恍惚,不愿轻易醒来。
“来位姑娘,帮你家小姐重新换上这副膏药!”一道清雅如玉石玲珑相叩的声音低低传入谢霜染的耳际。
话毕,那双手便放开了她,而后是宫凳轻挪的动静。
谢霜染但怕那檀香气息消失不见,让自己挣力地张开双眼——
她发誓,她看见了神仙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