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待王迁等人暗中厘清头绪,却但见他们遽然集体一愣神。
而面上神情霎时甚至竟也有须臾的空白,连眼珠子都僵了一息。
他们自己直觉鼻端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微风拂过,转瞬而逝,柔若桃夭,似有清甜,但芳踪难觅。
继而,转息间他们又都恢复正常,连王进变了性子似的,亦放弃大喊大叫,不再多言。
“你们都出去吧!”卫如信扬了下手。
他们竟也真如言往外走去。
卫如信见赵重幻已经彻底清醒,眉底一松,便澹然地回身叫住魏行道:“她初醒,麻烦魏都头让人给她送些热茶清水进来!”
深牢大狱中,连生水都是定量按时的,想要点热茶,显然非得背景或银两强大。
赵重幻身上的血迹斑斑确实触目,魏行虽是心里有几分模糊的疑窦,却还是恭敬地颔首,便准备出去嘱咐狱卒。
“等一下!”
卫如信唤住他,似又想起什么般,蹲下身姿语态温和地问赵重幻:“你可想吃点什么?”
赵重幻摇摇头。
卫如信这才遣走魏行。
赵重幻终于缓和了气喘,失神地梭巡了眼前一番情形与人物,然后有些吃力地想坐起身来。
看来王进被卫如信一巴掌打出去后,似有醒悟了,居然不来骚扰她了。
她若有所思地睇了眼卫如信。
卫如信见她起身,马上伸手阻止她。
“你且莫乱动,你的内伤很重!我只是暂时帮你压制一下而已,你需要好好歇息!我也让大夫给你开了药,派人去煎药了!”
赵重幻确然真有几分茫然地盯着卫如信的眉眼探究,心中不禁疑惑丛生。
此刻暗淡的光影中,卫三哥的那双眼与她这两日所见的样子似并无太大不同。
但是,她却本能又觉得应该有些不同。
对方原本温润谦和之色的背后似氤氲起见不到底的深邃与杳渺,比空山幽谷还要难测。
她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赵重幻,你前夜无缘无故戏耍了我,你总该跟我道个歉吧!”走出去的王进忽然停在木栅旁,目光灼灼。
赵重幻微微坐起望过去,有些奇怪王进如何会在这种时刻出现在皇城寺的大牢中。
但是刚才他的咄咄逼人却也是颇为符合他一贯恃强凌弱、阴险乖张的秉性。
只是,他又会如此顺从地直接离开也委实奇异。
不过,她也不愿继续激化彼此的情绪,只哑着嗓子淡淡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进公子好自为之!”
王进目光一闪,眼角扫到卫如信冷冷盯着他的神色,莫名便不由从心底生出一股压抑之感。
他一时竟也驳不了赵重幻的话,毕竟前夜之事,筹谋在他,虽然最后如何出了岔子,他也绞尽脑汁想不起来了。
他不再多言,便跟着王迁离开了。
赵重幻也没想到对方如此便打发了,眸光晃了晃。
这卫三哥的一巴掌竟这般有功效?
她不自禁又望向卫如信,眸中饱含意味深长的疑问。
卫如信也正凝着她,视线交接,他微微一笑:“还是躺下歇息吧!你这内伤甚时蹊跷!可以说说如何伤的吗?”
赵重幻的思绪瞬间被带走。
她一时也不知如何解释自己伤的奇特来历,她只记得在那万劫不复般的痛苦击倒她之前,她又听见了那一支悠渺诡谲的《落珈曲》。
再一次笛曲引起那疯狂而可怕的鼓动在她身体里腾挪不息,杀她于无形。
是谁在皇城司附近吹那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