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如何发觉那三个少女没死?”谢长怀又问。
赵重幻唇角弯了弯,看着眼前的青石路,思索了一下道:“昨夜很乱,所以前两个少女被抬出时我理所当然会觉得她们可能是被害死了,或者被烟火气给薰死了!”
说着她转眸望他,“可是诗儿被抬出来的时候,我给她医治时却发现不对!”
谢长怀不解。
“她的脉搏很怪,似断非断!当时,我给她施针,还喂了我师父配方给我的清心续命丸,但是她竟然全无一点反应!更没料到不消片刻干脆直接连脉搏、气息全无!”
她星眸里若有所思,微微一笑,“彼时,我其实一时也懵了!可是脑中却骤然灵犀一闪,想到以前我师父教我医术时随意谈论起的一种药物——”
“什么药物?”他偏头好奇问。
“假死药!”她眸底明煌煌,有春风逶迤水面的欢喜涟漪。
谢长怀吃惊地思索了一下,然后恍然道:“可是你当时却顺势告诉贾子敬诗儿死了?可是为了------”
“我是不是很坏?”
她停步仰头看他,漉漉水光在她瞳孔里流转,慧黠又无辜,依稀还沾染了几分忐忑。
谢长怀也看着她,眼中皆是欣赏与爱惜,抬手揉揉她的发顶,今日他似乎格外喜爱这样的动作。
“我知道那种场合,只有将贾子敬逼到绝境,他才会毫不留情地指控他的父母与曲儿!你所作所为并无不合适!”
赵重幻笑,他的洞悉教她的心软。
她颔首继续道:“是的!当时,在绣房诱骗曲儿说出当日真相时,贾子敬很愤怒,直接带着她去寻他父母对峙!”
“可是,彼时彼刻,我们都不知道诗儿身在何处,是死是活,他们一家三口再如何彼此愤恨,却隔不断血缘亲情!”
“何况,留郡夫人对待贾子敬,确是一腔慈母真情!贾子敬也心疼自己的母亲常年受父亲冷落,是故,在了解真相后,他也许会怒火中烧,也许会痛恨,但是,总归最后还是会心软于对母亲的爱护!”
“甚至连曲儿都无法定罪!因为问罪于她,势必带出留郡夫人来!这是个无法解开的死结!”
“而贾安最终永远也不会说出诗儿的下落!因为这牵扯到了平章府听了番僧的妄言,为了所谓修行以求长生不死而虐待囚禁无辜少女的丑闻!”
说到此处,赵重幻的目光里溢出一重熠熠的火焰与愤怒的轻寒,交缠着,让她眸色越发湛亮,邃若头顶十万里碧云天。
“可是,却没想到,薜荔园会失了一场大火,还将诗儿她们曝露了出来!真是天助我也!所以,我必须将贾子敬逼向绝境!”
谢长怀听完,温柔地拍拍她薄瘦的肩头,轻轻喟叹一声。
“人的欲望从来都堪比昆冈沟壑,无法填满!”
他低低道,“富可敌国、权柄滔天,他贾家早已样样不再缺!如今缺的便是这生生世世享受这般人间富贵的好时辰!因为春光与岁月,从不分什么贫穷富贵!”
赵重幻也幽幽一叹,“所以我不管那只幕后的手想要做什么,起码,他们没有直接牺牲那三个无辜的少女!所以,为何昨夜,你离开后,我才会潜去大理寺!”
“我就想证实一下,我的想法对不对!因为,若是三个少女是假死,势必不能在今天被验尸!验尸会真正杀死她们的!所以,待他们连夜偷走诗儿她们时,我就觉得那背后之人,必定是仁心厚德之人!”
闻言,他的眸光颤动了一下。
他深深地望着她,薄唇微抿,润泽若胭染,目光里涌动着无法言说的深意。
半晌,他探手握住她,低喃一句:“重幻,我带你离开吧,别回大理寺了!我害怕你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