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履善走近黄油伞下,问道:“这可就是昨日那副骸骨?”
“是的,大人!”王仵作赶紧回答。
“可有什么线索?”他又问。
“死者生前受过虐打,但是都不曾伤及要害!也无毒杀的可能!所以目前看来,还一时无法确认死因!”赵重幻严肃道。
文履善点点头,也凑着伞影打量那些骸骨,眉头微皱。
谢长怀立在一侧,并不多言,只凝着赵重幻认真的侧影出神,目光若幽光灌入的深井,沉不见底。
清早初见,他就觉察她的异常,遣了洛河派人去查,果然,不出所料——
昨夜有人侵入了篱落小院,还伤了人。
她这般心怀正义、满腔悲悯的人儿,哪里能容忍由于自己的缘故而给别人惹来一丝一毫的灾祸!
是他失察,昨夜见她搬家便也撤回暗中保护的隐卫,却不料那些人居然已经全然罔顾无辜,随意滥杀了!
他眉眼不动神色,但背在身后的手早就微握成拳。
“那昨夜三个女子的检验有何结果?”文履善又问。
李寺丞等人顿时语迟,有些不知所措地望向谢长怀。
谢长怀眉眼凝重,对着他们沉声道:“实话实说吧!状元公不是外人!”
“出了何事?”文履善见大理寺诸人犹犹豫豫,眼神闪烁,不由神色有些沉敛。
“回禀状元公,请先看一下此物!”
李寺丞赶忙从自己袖中掏出一物,疾步走过来,递给文履善。
文履善见李寺丞神色庄重地递上来一块牌子,也不免生出几分诧异。
他接过牌子仔细打量一下,神色骤然一变,吃惊地抬头望着李寺丞:“此物本官记得,好像是平章府刘管家所有,怎么会在李寺丞你的手上!”
李寺丞抬手行礼请罪,沉重道:“是下官失职,昨夜收入义房的三个女子都不翼而飞了!”
“什么?”
文履善也骤然吃惊不小,他俊雅的脸庞上马上显出恍然大悟之色,他抖抖那悬牌,“这是你们从何处获得的?”
“义房内!”李寺丞恭谨又小心道,“是赵小哥无意发现的!”
文履善望了望赵重幻,后者也看着他。
“我们推论义房三个女子也许是刘管家派人劫持走的!”赵重幻严肃道,“所以平章府依旧脱不得干系!”
文履善很快收敛神色,他知道何岩叟到现在也没有下朝,今日大庆殿里到底是何种情况,目前无人知晓。
“此事等寺卿大人回来再行定夺!”
他神色恢复如常,目光端肃道,“那昨夜运回来的遗骸就成这一案子的关键证据,尔等一定要慎之又慎!”
诸人喏喏应是。
文履善沉吟了下,回头看着谢长怀,客气道:“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谢长怀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人捡步走到一侧围墙的僻静处低低私语起来。
赵重幻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收回心思垂眸继续研究那些骸骨。
这些骸骨里,直觉告诉她致命之伤必定在头骨处,但是为何寻不到呢?
她想了想,又拿了一个油罐,轻轻以油灌从顶心往下。
待油滴溢出,她又细细擦干,向明亮处一照,依旧还是那处位于卤门的孔窍有油滞停,别处并无无损。
赵重幻将颅骨倒置,从内往外看,许久,脑中似有模糊的感觉,但是那感觉却总若善躲的鱼儿,隐隐一跃,却又顿然不见,教她抓也无法抓住。
“赵小哥对这头骨可有什么想法?”
李寺丞记下其他各处的伤处情况后,凑近赵重幻,也一起盯着那头骨上下细细察看。
“你看,此人卤门处,若是有异物刺入,这孔窍绝不至于如此之细小!”
赵重幻指着那处穿透空道,“但是,整个头骨惟有这处有异常,其他致命处却都没有异常!那么致命处只能是这里!可是,什么能造成如此细小的孔窍呢?”
“会是什么细针之类的吗?”李寺丞推测。
赵重幻摇摇头:“顶心卤门入钉或针,这孔窍边沿不会如此光滑!而且,既然针钉不在此处,也就是有人将凶器拔出去了——”
她做了一个插入又拔出的动作,“那么这个卤门的孔会变大,不是这样一个方向保持如此光滑!”
“那会是何因造成这样的孔窍?”李寺丞也很迷惑。
赵重幻蹙眉沉思,脑中那只飞鸟又开始横渡,但是斜影照水,却一杳无踪。
到底是什么造成了如此奇怪细小的孔窍呢?
“不是打死,不是毒死,难道这人是自己病死的不成?”李寺丞有些沮丧地喃喃道。
病死?
赵重幻立刻想到数日之前杜鹏打杀案的死者焦三,确是死于缠喉风。虽然那是在杜飞的刻意引导诱惑之下发生的死局,但是确实是死于病痛。
这具骸骨的主人难道也是死于病痛?
她眉锁成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