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高峰的山顶上,有几道黑影错落地隐于山林之间,遥遥望着山脚下的灯火摇曳。
继而有人低喝一声“成了,走吧”,几道黑影翻过山头,往山的另一侧而去。
西湖小筑的香径上人群络绎。
落在人群后面的江万里与包恢等人一路相顾无言,待出了平章府气势恢宏的朱门,包恢才低低道一句:“下官回去就让人写则子!”
江万里拍拍他肩头:“太学那边本官遣人通知!”
二人不再多语,然后包恢叫上文履善便各自上了自家华贵的轿子、马车,便逶迤而去。
文履善坐上轿子后,掀开帘幕,抬眼再看一下平章府的大门,心里担忧赵重幻,却又不能与其接触,思量着只能回了家再去寻她。
而谢元智陪着叔叔谢奕礼慢悠悠也走在了后头。
他们原还想等等谢长怀一起离开,可是让小厮去叫,一转眼却已经杳无人影。
“这孩子肯定是与那个说案的小子一起走了!”谢元智道。
谢奕礼冷哼了一声:“他的胆子也是越发大了,仗着太后宠他,竟然跟钱塘县署的差役都混迹一处去了!真是成何体统!”
谢家对谢环琛顶个未婚先孕的丑闻最愤怒反感之人便是谢奕礼,这也使得他在同僚面前多少有几分抬不起头来,是故对于谢环琛他心里积怨颇深。
不过,太后却一心维护,甚至不惜为谢环琛求了一个“平郡夫人”的诰命来。
谢环琛自己又创了一番事业,完全不需要倚靠谢家生活。
更何况那外甥竟然还是个惊才绝艳、俊雅超逸的人物,临安府一干权贵夫人但凡家里有未出阁的闺女的,居然都打着小算盘想要能与其结上姻缘。
这情形真是变故得令谢奕礼是进也不得、退也不得,惟有五内焦躁,却又无计可施。
谢长怀从十岁就离家远游,对于谢家的一干长辈,除了面上的恭敬之外,也并无多少深厚的情谊。
谢元智倒是想与谢长怀多多交好连通感情,但是后者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秉性,让他也是有力无处使。
想想二人便不等谢长怀,随着人群也出了平章府的大门。
谢奕礼回头又打量了下西湖小筑的外墙,低低道:“最近看来老相公是没得安身了!”
谢家最近一两年被贾似道打击外戚的举动也是一番扰攘,都收敛姿态,避其锋芒。
今夜亲眼目睹这番奇异的场面,教他们倒是有几分惊喜。
毋论这起所谓妖僧惑言祸害少女的案子最后到底谁是主犯,贾似道都逃不脱一个没有严加管束家人的罪名,毕竟人是从他府上众目睽睽下给活生生抬出来的。
“这贾衙内真是纨绔得极为有道理!”谢元智也嘲弄地低笑。
竟然为了一个自己宠爱的婢女拿着剑胁迫亲生父亲,这样的儿子也是大宋朝的权贵中绝无仅有的特例了。
“今夜一事,明日朝堂上必定是群情激动,堂议纷纷,言官的口水会将大庆殿的门板都给骂浮起来!咱们就且等着看贾平章有什么高招化解危机了吧!”谢奕礼窃窃道。
二人对视一笑,闲话完毕,上了自家的车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