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闹得很僵,双方没有和解的打算。准确的说是裴封的经纪人不依不饶,一定要余晚赔偿经济损失,至于裴封早已被送到医院接受治疗。
录好口供后,余晚坐在走廊边的椅子上,低垂着眉眼,懒懒倦倦的。
四年前也是这样。
那是个周五,当时她红着眼将裴封揍得半死,震惊全校。很多人都看见,警察从现场搜出两杯迷药。
裴家人为此闹得不可开交,当事人就躲在医院里不肯出面,她又是个懒得解释的性子,以至于谣言愈演愈烈。
等周一回到学校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传她为了追求裴封那玩意儿,企图用下三滥的手段逼迫对方屈服。
裴封是什么东西?
她怎么可能追求他!
而送琴打造琴房更是纯属扯淡,她明明是……
余晚阖上眼眸。
那段时间里她接到很多匿名电话和辱骂短信,校园论坛里随处可见各种大字报。撕了又贴,贴了又撕。那些人如果不是碍于余家背景,兴许还会做出更偏激的事情。
再后来,裴家带着裴封急急忙忙变卖家产逃离江城,一时间又传出流言称是被余家逼迫的,真他妈荒唐。
往事纷纷杂杂涌入脑海,搅得脑仁微微发疼,迫使她皱紧眉头。
就在这时候,有什么东西塞进了手心里,暖洋洋的,沿着手掌直达心底。
僵冷的手指动了动。
余晚掀开眼皮,垂眸看到手心里握着一杯热牛奶,抬起头,一眼就看到唐越站在跟前。
男人五官深邃,温润清朗,见她望来,眉眼线条缓缓舒展。
“你怎么会在这?”余晚微微睁圆了眼,有些不敢置信。
唐越嘴角微微勾起,弯腰,将外套罩在她身上:“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余晚一怔,外套上有淡淡的烟草味,以及……那个人的体温。眼看唐越要走,她情急下抓住他的手臂,表情复杂:“是不是孟深给你打电话了?”
唐越抿唇,默不作声。
余晚皱起眉头,暗自骂了一声“叛徒”。一想到唐越知道了这件事,她心底升起一股烦躁,怕迁怒他,于是撇开脸硬脾气的说:“这件事不关你的事,不用你管。”
“不行。”唐越一口拒绝。
余晚不耐烦地皱皱眉,刚要说话。
唐越站直了身体,一脸正直:“这些都是我份内的工作。”
余晚一时语塞。
呵呵。
我现在是不是该夸赞你尽职尽责啊喂!
“要不然等我解决这件事,你给我加工资?”唐越提议。
“……”
果然。
这个人就是冲着她的钱来的!
莫名松了口气。
余晚眼稍眯,散漫地抬了抬下巴,透着一股蔫坏:“如果你能让对方不敢开口要一分钱,我就把那笔钱当作奖金送给你,如何?”
唐越默了一瞬,语气不确定的问:“你不会赖账吧?”
“……”
余晚脾气上来了:“你觉得老子像缺钱的人吗?”
唐越安静地看着她。
余晚坐正了身体,一脸凶狠地回瞪过去,大有一副“你敢说像我就揍死你”的架势,小模样凶巴巴的。
这时候,唐越嘴角动了动。
余晚警惕。
“不像。”唐越一本正经的摇摇头:“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要不还是录个音吧?”
“……”
预防她耍赖录个音!
录音……
现场足足沉默了好几秒。
余晚气笑了,微微往后靠了些,恶劣的捡着不好听的话说:“怎么,还以为自己是当初那个可以呼风唤雨的唐总呢?还录音?呵……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说完她便有些后悔了,再怎么说唐越能第一时间赶到警局也是一片好心。但话已经出口,想要她自打脸是不可能的。
余晚烦躁地捏紧了塑料杯,热牛奶从吸管里溢出来沾在手上无暇顾及。
“是我不对,不该怀疑你的。”唐越忽然道歉。
听到这句话,余晚却觉得耳根子像是被刺了一下,瞬间燥红:“我的意思是……”
“担心我受欺负?”唐越抢先说道:“我知道你是怕我破产后没能力处理这件事,反而被里面的人欺负丢你了的脸。别担心,我自有办法。”
“没错,我就是怕你给我丢脸!”余晚成功顺着台阶下,顿了顿,眨巴下眼睛好奇的问:“什么办法?”
“保密。”唐越看她脸上重新焕发神采,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他微微向前倾身,从兜里拿出一方手帕,温柔又细致地帮她擦拭掉手上的牛奶。
抬眸,凝视她的眼睛:“你只需要知道,我经手的每一场谈判从来没有输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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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务大厅里气氛剑拔弩张。
裴封的经纪人名许真,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过去带过几个不红不火的艺人,直到成功挖掘了裴封后,随着他一炮而红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
自从知晓余晚身份后,他不断琢磨着如何利用这件事炒作,说不定能狠狠赚取一波路人粉的同情,还能维系粉丝忠诚度。
因此和解是不可能的,要闹大,最好是钱也拿名也拿!
头一回碰见如此臭不要脸的人,孟深万分鄙夷。聘请的律师已经在路上,他不慌不忙地翘着个二郎腿倚在靠背上,一脸嚣张的玩手机。
这时,年轻的警务员走了过来:“孟深先生,许真,请两位到休息室一趟。”
孟深撇了许真一眼,瞧见对方脸上不加掩饰的疑惑表情,又发短信询问律师到了哪儿,对方称大约还有十分钟才能抵达,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警务员在前头带路,孟深和许真一前一后跟在后边。
许真仔细琢磨下方才警务员对两人不同的称呼越想越不安,于是加快脚步上前凑到孟深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不管你们请谁来说情都没用的,我有视频有录音,只要把消息放出去……”
话还没说完,警务员已经拉开了休息室的门。
休息室并不大,光景一览无余,里面仅坐着一个男人。
长腿微微搭着,身形极为好看。
这时候,那张英俊的面容微微抬起,一双狭长漂亮的桃花眼瞥了许真一眼,微扬的眼尾有些疏冷。须臾,嘴角微微勾起:“你要把什么放出去?”
那声音轻描淡写,听不出什么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