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沉默。
半响,余建国小心翼翼地问:“闺女,你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
闺女突然间要给他惊喜?
惊喜!
难道说……
闺女身体不行了!!!
余晚:“……”
确认过眼神,是亲爹没错了。
“你要是觉得难受,千万不要忍着。”余建国越想越慌神,整个人焦急得如同热锅上蚂蚁似的来回踱步,自言自语道:“不行,我得赶紧给方院长打电话安排下,看看能不能预约到江城市所有知名内科专家……”
“等等等……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余晚急忙打断他的话:“你要是不信,我一会儿去蹦个极?”
“你要是真敢去,我就打断你的腿!”余建国拍桌而起,仔细听的话,能听到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余晚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我身体好着呢,真的没事。”顿了顿,她颇为不自在的说:“老头,我就是担心你来回折腾身体吃不消。等你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再回来吧。”
余建国微微一怔,随即朗声大笑起来。
隔着电话,余晚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她听到余建国似乎在对什么人炫耀说:“闺女长大了,知道心疼老爸了哈哈哈……”
下属们立即开始拍马屁。
“都说女儿是父亲的贴心小棉袄,董事长真有福气。”
“您是大小姐唯一的亲人,她肯定是最在乎您的。”
“大小姐真是人美心善。”
……
听着声音脑补了那头的画面,余晚默了一瞬,有种想要马上撂电话的冲动。
太、太丢脸了!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炫耀的?
“闺女,我听你的,等结束这边的事情再过去,我看看行程……应该是周天下午能到江城。”
余晚应一声,想到电话那头一众高层领导还在等候着,便贴心地结束了通话。
她刚打开车门下了车,一眼就看到刘伯双手叠放在小腹上,一脸慈爱地望着她:“小姐,你回来了。”
刘伯是十年前来到余家的,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除了余建国外最亲的人了。
嘴角不由自主的往上翘,余晚走上前,刚要打招呼,忽然间听到别墅里传来一阵《G大调第八号小提琴奏鸣曲》,面色登时沉了下来:“谁进了琴房?”
“是冯含堇小姐,她自称是……”刘伯犹豫了下,还是如实回答道:“你同母异父的妹妹。”
“谁?”余晚身体瞬间绷紧。
刘伯道:“就是聊城那个冯家。”
余晚愣了一会儿,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拢紧慢慢虚握成拳头,而后又松开。
冯家!
那个聊城赫赫有名的书香门第,亦是那个女人……再嫁的豪门。
不由自主的,心底倏然间升腾起一股烦躁,余晚眉头一皱:“她来干什么?”
刘伯摇摇头。
琴房位于一楼最左侧,大大的落地窗后就是温室花房。此时,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子肩上架着一把小提琴,手指动情地拉着琴弦,流淌出一串串轻快美妙的音符。
这首曲子共3个乐章,她正在拉奏的是第一章,G大调奏鸣曲式,是很快的快板。
“砰”
蓦地,半掩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巨大的声响吓了里面的人一跳,手一滑,只听“滋!”的一声,琴弦顿时拉出异常刺耳的声音。她回头一看,看到门边站着一个明媚张扬的女生,一身戾气。对方抬了抬下巴,似笑非笑地对她说:“滚出去。”
“你是……余晚?”冯含堇扬起一个礼貌且温婉的笑容,嘴角有两个浅浅的小梨涡。
那副模样瞬间与某个人重叠起来,脑海中,一些极力隐藏起来的记忆蜂涌而出。
“晚晚,妈妈拉的这个曲子好听不好听?”
“嗯,好听。以后妈妈一定会站上最大的舞台,到时候我就坐在下面为你加油,做你最大的粉丝嘻嘻。”
“妈妈必须要走。”
“妈妈,求求你,不要丢我。是不是晚晚哪里做得不够好?晚晚都会改的。妈妈,别走好不好……”
“对不起……”
草!
真踏马见鬼了!
余晚大步走过去,蛮横地将小提琴扯了过来,俯身,用力砸在地上。
冯含堇怔在了原地,直到那把价值百万美金的斯特拉迪瓦里摔得四分五裂,才后怕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就在这时时候,余晚侧过头来。她散漫地笑了笑,声音无比凉薄:“老子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姓冯的在我面前拉小提琴了。”
那目光冰冷得渗人,冯含堇只觉得有股凉气爬上了后脊梁骨,心头紧跟着不安地“咚”“咚”“咚”跳得极快。
此番来江城前,她曾打探过不少余晚的资料,但直至见了真人后,才惊觉对方远比字里行间描述的还要嚣张暴戾,极具压迫力。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周六那天,妈妈要在聊城国剧中心举办个人演奏会,她希望你来参加。”冯含堇走到桌前,从包里取出一张精美的邀请函,递到她跟前。
邀请函上是一个温婉女人的侧脸,上面写着“国际小提琴大师Helen.肖女士小提琴演奏会”。
余晚撇开视线,心脏像是被什么刺了下,酸酸涩涩的,淡淡的疼意蔓延开来。
“她原本想要亲自过来的,但悉尼歌剧院那边还有事,所以她……”
“呵……”
听到这,余晚唇角微勾带出一抹讥诮,似乎听到什么笑话似的。更可笑的是,她发现自己跟踏马神经病似的,居然……居然心里还存着那么一丁点儿幻想。
如果真的在乎,不存在任何的借口。
都过了这么多年了,难道还不足够明白这个道理吗?
真是愚蠢至极!
余晚垂下眼睑,再抬头,又是往常那般懒懒散散的模样,抬脚往外走:“刘伯,送冯小姐出去。”
“等等。”冯含堇追上来,拉住了她的手:“余晚,我……”
声音蓦地卡在了喉咙里。
“放开。”余晚的眼神并不凌厉,嘴角甚至还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然而却叫人头皮发麻。
冯含堇下意识收回手。
须臾后,她听到余晚的声音传来:“刘伯,明天找人过来把琴房拆了,改建成家庭电影院,偶尔还能和余老头一起看电影,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