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且试试,看这吊桥稳不稳固…”江川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脚,踏上那座随风摇曳并吱吱作响的吊桥,桥面上已结冰有些湿滑,江川把身体整个重心都压到左脚之上,出乎意料地是这破烂的吊桥竟能承受江川的重量并且似乎对它毫无影响。
“倒是怪哉,这桥比它外表体现的要坚硬得多…”江川正身说道,“语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今日我江川便豁出去了,要是能活着过去,便是我的福运,要是过不去,永葬此仙境也是美事一件,也了却了我这孱弱一身…”
一想到此,江川便大起胆子踏上那冰面吊桥,一步、两步,三步,吊桥发出的吱呀声响江川也全然不顾了。
江川身上已然被冷汗浸湿,他双手抓住桥拦,一步一步地挪动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江川终于看到了对面的雪地。
江川不敢往下瞥看,他知道一旦看到了深不见底又雾气缭绕的悬崖,他就走不动了,双腿发软的生理反应他尚且还不知道如何去克服。
“哈!终于过来了……”江川最后一步跳下吊桥,稳稳落地的感觉让他不觉欢喜起来。
它回望那座吊桥,却再也想不起来那命悬一线的滋味,他只感觉,专注于保全性命的时间很漫长,但也很有意义,那是生命的意义。
江川不得多加感慨,他擦了擦脸上的汗珠,朝东边的断天崖继续走去。
“唧…”一支信号箭划空而出,直入天际,然后箭矢噗的一下散成一捧烟花,响声四彻。
“有入侵者!”潜伏在玉京山各处的暗影哨卫们,都敏捷地行动起来,追踪寻觅尚未现身的入侵者。
“废物!这么多人杀一个哨卫还让他跑了。”一个轻装便衣的中年男子训斥道,他手持一柄宽大军刀,怒目圆睁,看得出来他是这一队不明入侵者的首领。
“回大人,那哨卫脱身功夫了得,尤其在这山丛密林之中,属下不敢闹得大动静,怕影响了大人的计划…”一位下属模样的人躬身回道,
“现在已经晚了,他们已经知道我们来了,快去解决掉那个哨卫,让他彻底闭上嘴…”那领头的中年男子恶狠狠地说道,
“遵命!”
七八名樵夫装扮的杀手迅速的掠过这片山林之中,他们沿着血迹,围杀那个射发信号箭的暗影哨卫。
“唧…”又一支信号箭凭空滑掠,
“南面又发现入侵者!”探望的哨卫急速地往紫霄殿传递消息,大殿外的广场之上,已密密麻麻地站满了所有的修炼者,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张守清顾不上稳定局面,急急忙忙地禀告元崇和长眉,请他们出面定夺。
“唧...”还有一箭冲入云霄,这次是东面悬崖处。
一时之间,玉京山警报四起,擂鼓连连,毫无征兆地陷入了慌乱地局面。
“看来,我们的敌人不止一个,这倒是越来越有趣了...”那便衣中年男子冷冷地说道,
“郢王令,让我等不惜一切代价抢盗神物,传令下去,夺得神物者,赏金万两,赐宅院一座,并擢升三级;发现神物者,赏金千两,擢官一级,胆敢后退者,杀无赦!”
“遵命!”那中年男子手下十几人也纷纷飞掠出去,往四处分散开来。
“郭将军,我们已被玉京山的暗卫发现,暴露了行踪,现在该如何?”一位身穿简易护甲的军士模样的小兵卒问道,
“无妨,今日玉京山热闹,我们只顾做我们自己的事,若有人挡,杀了便是…”那名郭姓将军轻描淡写地说道,
“将军威武,那些玉京山道人万不敢造次,只是…”那兵士欲言又止。
“有话就讲…”郭姓将军怒目而视,十分不悦。
“是将军,我等临行之前,庞相曾训话叫我等小心郢王势力,方才玉京密卫接连射发信号,由此可见,已有人先我们一步到了此处,卑职猜测,应是郢王的人…”
那郭姓将军微微颔首,道:“你很聪明,叫什么名字?”
那军士跪拜军礼,回道:“右军第九团石章海。”
“你以后就跟着我做事,回去之后我会向庞相申写调令。”
“多谢将军…”
“从现在起,由你带领第二、第三小队搜寻目标物,我自带第一队,在外接应,若立大功,我给你个副将当。”
“卑职先谢过郭将军!”那石章海被郭姓将军随意画的甜饼激发了斗志,就算是以命相搏也在所不惜,因为对于他们底层士兵来说,能有立军功出头的机会,实在太少。
石章海不甘只能默默无闻地做个无名小兵!
他想当大将军,像王彦章那样不可一世的将军!
“二队三队跟我走!”石章海带着人三窜两窜地就没了踪影。
“将军,此人太多小聪明,靠得住吗?”郭姓将军手下的一名副官进言道,
“再聪明的人,一旦被利益蒙蔽了双眼,那便只能任人摆布了…”那郭姓将军冷笑道,
“让他先去帮我们探探路,等他们和郢王的人斗得差不多了,我再出手,岂不容易许多?”
“将军高明,下属钦佩…”那副官逢迎道,
“我们也该走了……”那郭姓将军提刀而走,
“将军,我们去哪?”
“去找一个看戏的好位置。”
没等那郭姓将军阴笑完,他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暗中窥看他们。
“是谁?”郭姓将军的刀几乎同嘴里说出的话一齐发出,没有任何犹豫。
刀横砍在一处树枝上,砍入了数尺之深。
那暗影一晃而过,而后迅速消失在密林之中。
“暗影哨卫?还愣着干什么!追啊!”郭姓将军气急之下踹了几个士兵,自己飞身过去抽出砍进树干里面的佩刀,飞快地掠过密林,追击那名玉京山的暗影哨卫。
“据哨卫来报,今日共有三股来历不明的人员闯入玉京山,人数在一百人左右,目的不明、行踪不明,哨卫还在查探当中。”张守清禀告道,
“哨卫有无入侵者的身份信息?”元崇问道,
“尚未查明,来报说闯入者皆着布衣樵夫伪装,不可辨认来历身份。”
“看来这些人是有备而来。”长眉接着说道,“清净了几十年,本以为世人都忘却了,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真人知道他们的目的?”张守清问道,
“抓个人来审问不就知道了,你说呢元崇?”长眉问道,
“叫师兄…”元崇真人没好气的回道,
“好好好,师兄,你意下如何?”
“这些人来者不善,哨卫可能有伤亡,守清,你派些武功好的弟子前去援救,叫他们见机行事。”元崇交代道,
张守清当然明白元崇见机行事的意思,就是说玉京山防守如遇威胁,可以破杀戒。
玉京山才不管那些世俗的清规戒律,只要有人敢擅闯威胁玉京山安危,杀之而后快。
这就是玉京山生存的法则。
“弟子得令!”张守清迅速挑选了些高阶的修行者和武者,带着他们一同下山驰援哨卫。果不其然,在他们下山不远处的一片密林之中,一名身穿青色长衫的玉京哨卫倒在了血泊之中,张守清一行人小心翼翼地靠过去,一摸鼻息,已死去约摸一个多时辰了。
“可恶!”张守清发狠锤地,合上那名死去哨卫的双眼,说道:“找出他们,若敢反抗,就地扑杀!”
同行的十几名修道者面面相觑,他们修道已有数十年,对于人命的信仰,已根深蒂固。
“怎么了,下不去手是吧,那你们都赶紧回去呆着,我一个人去为他报仇……”张守清背身说道,
“张师兄…”一位约摸四十几岁的道姑喊道,“我陪你去…”
一个看上去比较魁梧的壮汉看了一眼死去的哨卫也走前几步,说道:“算我一个。”
“你们愿意随我来的,跟我走;怕影响修行的,自便……”张守清冷冷说道,让人觉得不到一丝暖意。
“咄……”一个极速的飞影从背后突击南友容,南友容往后一倾拉,一掌对力过去,两个人相互后退数步才稳住身。
“是你?”玄童皱眉道,“你来这干什么?”
“你管不着...”南友容不想跟他多费口舌,欲想离去。
“把话说清楚再走...”玄童出手拦道,
那南友容又岂会惧怕,出手便是一个火团逼退玄童的拦截,幸亏玄童躲闪及时,不然就烧到脸面了。
玄童稍微立住,对南友容说道:”你绝非只是气元一阶的修为,你到底是谁?来我玉京山有何所图?“
”你还不够资格知道,你若再纠缠于我,别怪我不念同门之情。“南友容平静说道,
”好大的口气,那就来比试比试。“玄童暗自运气内元,积蓄力量,就等给那无知少女一记惨痛的教训。
”唧...“一支信号箭从东面的崖底发射上来,散成烟花声响,中断了玄童与南友容的对战。
”今日玉京山有大事,我且不与你计较,他日我必细查你身份来历,你好自为之。“玄童说完便追身上去江川,他对江川一个人去断天崖采药始终不放心,所以秘密跟着江川,一路上好护他安全。
其实南友容也是,她原先是在此处修炼凝力,却没想到江川这个时候闯来,她便躲身起来看看江川来此为何,是不是专门来找她的,她一想到此,白皙的嫩脸便火烫了起来,脸颊绯红...
但结果却是南友容想多了,江川只不过经过于此,她在暗处观察江川孤身一人走过了冰面吊桥觉得甚是危险,于是决定在暗中悄悄跟随,万一江川真遇到了什么危险,她还能救他一救。
”没其他想法,只是还他一个人情罢了...“南友容抬起左手,一串精致绚丽的手链依旧那么光彩夺目。
这是江川在灵川学院送与她的,她说她代为保管,以后有缘再见面会还他的。
”他可能都忘了你了...“南友容摸着手链对它说道。
她回过身来,飞身踏过吊桥,往山下的方向赶去。她知道,有玄童跟着他,他会很安全,但现在,玉京山不安全,她得下去尽一份力。
”张师兄,前面有情况...“一位先锋道修朝张守清打着手势,
”去看看。“张守清放轻脚步,拨开叶枝,看到一队七八人的陌生面孔正在围击一名受了弩伤的哨卫。
张守清缓缓举起手势,示意从左右包抄,注意查探周围还有无其他入侵者,待所有人各归其位之时,那名受伤的哨卫也丧失了反抗之能,就在手起刀落之际,张守清甩出一剑鞘,打偏了石章海的刀锋,然后飞身出来一剑刺向石章海的喉间,石章海凭借多年沙场作战练就的武艺和经验,就近拉过来一个兵士,替他挡下来这致命一剑。
”你真无耻...“张守清鄙夷对石章海说道,
”偷袭暗算,你不也手段下作?“石章海微嘲道,
”你们是何人?为何来犯我玉京山?“
”想找一件宝贝,既然你是这里的道人,那就烦请你带带路了...“石章海话未落音,横刀就已向张守清头上砍去。
张守清挥剑劈挂,跟石章海连过了数十招,张守清才发现,此人的武功内力,绝不在他之下。
”还等什么,快救人!“张守清向着身后隐匿的数众喊道,
忽然之间从四面涌现出来十几名穿青色道服的修道者,将石章海一行人团团围住。
”我劝你们还是束手就擒,你们赢不了的。“张守清缓缓说道,成竹在胸。
”军人,从未不知道什么是放弃,想要我们降,绝无可能!“石章海厮杀声高吼,与张守清刀光剑影格斗起来,他手下的另一队士兵被他分散开来,已然在密林里面迷了路,现在唯一能救他的,就是山冈之上正遥遥远看他的郭姓将军。
”将军,他到底是咱们的人,不救他,庞相会不会加以怪罪?“那副官说道,
”我等到底是博王的军队,只是我们能助博王夺得太子之位,便是首功一件,到时候谁还惧怕他庞师古,他现在不也是穷途末路投靠了博王吗,这次是他想跟我等争功,故而才安插自己的私兵进我行动军,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我竟然会把他的私兵当成替死鬼、垫脚石用,如此,只消对他说行动受郢王势力打击,全军覆没,只有我们这几人寻得了方向,夺回了神物,天衣无缝的说辞。“那郭姓将军阴阴笑道,
”只是看着自己身边的手足见死不救,心里面有些过意不去...“那副官又补了一句,
”是性命重要还是你那点怜悯之心重要?“郭姓将军激动地说道,”他们能救吗?救得了吗?你真当玉京山那些道士是吃素的,他们个顶个的全是武林高手,你想去送死,别拉着我。“
”我们出发,去断天崖...“
”是将军...“
那副官再望了石章海他们一眼,摇头叹气地跟上了郭将军的寻宝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