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907年,朱温篡唐,正式即皇帝位,建国号梁,定都开封,改年号开平,贬唐哀帝李柷为济阴王,囚于曹州济阴。至此,延续了两百八十九年的大唐王朝就此覆灭……
灵州,小别院庄。
这座融合了西北粗旷和中原别致风格的四合庄院,空间大的惊人,连水山庄连人带行李百八十号人住进来还宽绰有余,跟凤翔连水山庄的规模有得一比。
这座庄院是夏王拓跋功特地令人照着连水山庄的模样找寻的,不可谓不用心,他们拓跋族最为重视的,就是情义二字,既是好友所托,他必竭力做到。
“夏王…”一个身着红衣黑纹绣衣裳,头戴玄冕立面翘脚幞头帽的中年男子微微低首,拱手行礼。
“哎,十三兄,不必行这些虚礼,你我早已是义结金兰的兄弟,以后就以兄弟相称,你若再以夏王称呼于我,我可真不高兴了啊…”拓跋功爽朗说道,
那中年男子停了一会儿,回道:“那十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拓跋兄…”
“哈哈…这才对嘛,我们这不似你们中原,规矩繁多、等级森严,我们这的规矩,就四个字-随性、简单…”
“怎么样,十三兄来我夏绥已有些时日,饮食住宿可还习惯?”
“承蒙拓跋兄关照,一切皆好。”那中年男子客套道,
“这里不似中原讲究,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千万别客气…”拓跋功热情不减,
“你身上的伤,都痊愈了吗?”
那中年男子拳头紧握、骤然发力,回想起几年之前,龙虎山那场混战…
这位被拓跋功称为十三兄的中年男子,正是绣衣吏现任吏主陈十三。话说当年龙虎山一战,他为了给义父上官宗海报仇,率领绣衣吏众人与温世亥等温家人展开殊死搏斗,这场战斗持续了很久很久,非常惨烈,他们杀了很多温家人,温家人也杀了很多绣衣吏,尸体堆积如山,交错在一起。陈十三身上受了十几处不同的刀伤、内伤,衣裳都被鲜血染红,经此一战,温家元气大伤,李茂贞的军队趁机围剿温家,陈十三借势偷袭温世亥,和那将领联手重创温世亥,然后亲手将他头颅斩下,为他义父报仇雪恨。
而后,他和残余的部下一起被军队带到了凤翔养伤,李茂贞趁机拉拢,讲明有收编之意。但陈十三不想与朝廷染上关系,故婉言谢绝。
偶然得到李茂贞跟部下交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消息,决定出逃凤翔,岐军发觉后遭到追杀,恰巧夏王拓跋功路过,打退了岐军救下了陈十三等人,将他们带回了夏绥,一直到今。
虽说拓跋功也有拉拢收编之意,但陈十三觉得拓跋功为人光明磊落、敢做敢当,与其他藩镇军阀截然不同,久而久之对他有所好感。凤翔被围之时,拓跋功更是直接拨给了一支军队给陈十三让他率领前去解围,营救云瑶。
陈十三见拓跋功如此义薄云天,仗义直言,便下定决心率领绣衣吏投靠了拓跋功,拓跋功大喜,当日即和陈十三歃血为盟、结成异性兄弟,永不相叛。
“好的差不多了,歇息了这么久,也该出去走走了…”陈十三抬头望着苍穹,天,格外的昏暗。
“快变天了,十三兄还是等风雨过后再出山吧……”
陈十三伸出手,几滴雨水落下。“已经变天了,暴风雨就要降临了…”陈十三关上木窗,坐在拓跋功正面,说道:“前日辰时一刻,唐帝禅位于朱温,朱温正式即皇帝位,建国号梁,定都开封,大唐亡了,这天下要更乱了…”
“什么?十三兄说的可是真的?”拓跋功难以置信,
“千真万确,兄长尽可相信绣衣吏情报的准确,此消息是我洛阳探子连夜加急送过来的,估计现在中原各府镇都收到了这个消息,边陲地区可能晚几日也会传来通报。”陈十三倒了一杯热茶,推予了过去。
“大唐亡了…那陛下呢?”拓跋功问道,
“唐帝被贬济阴王,被朱温囚禁在济阴县,被杀,是早晚的事……”陈十三冷漠地让人害怕,
“兄长难道就没考虑过在这乱世之中,成就一番霸业?”陈十三说完,注视着拓跋功的反应。
静,空气安静的令人害怕…
“匡复唐室是夏绥义不容辞的使命,拓跋愿举全军之力、为大唐死而后已!”拓跋功敬手说道,
“在自家兄弟面前,兄长就莫要装傻充愣了,十三所说举兵,是为兄长自己。时势造英雄,若兄长不弃,十三愿辅佐兄长成就一方霸业,冲锋陷阵、万死不辞!”陈十三起身叩首,劝说拓跋功举兵反梁,自立为帝。
拓跋功扶起陈十三,说道:“你这是何意,又是何苦?”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大唐为朱温所灭,天下四分五裂必有久战,兄长既为一方诸侯,若不图强必受外来侵扰,大丈夫当胸怀天下,岂能偏安于一隅?”
“至于十三,十三自小饱受颠沛流离之苦,不愿再看到连年混战而使黎民百姓流离失所、没有活路,想尽一些绵薄之力,帮助一下受苦的百姓…”
拓跋功被陈十三的天道和人道之论说服的动了心,
“好,那我拓跋功就为了天道、人道,揭竿而起,讨伐朱温!”
……
陈十三坐着马车赶去灵州,因为他听拓跋功透露,江家连水山庄全庄都搬迁到了灵州的小别院庄,他想过去看看江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云瑶的孩子有没有出什么意外?他想见一见熟悉的人…
“陛下,如今大局已定,济阴王远在曹州,始终夜长梦多,不如…”刚升为中书令丞的庞师古在朱温的寝宫内密言上奏,将李氏皇族血脉,斩草除根…
“朕初登帝位,当以安抚人心为重,这个时候要是前朝废帝出了什么意外,是个人都会认为是朕做得手脚,得不偿失…”
“还是暂且留他性命,等过一段时间天下人忘了李唐,再送他去见阎王也不迟…”朱温稳坐龙榻之上,玉杯琼浆,一饮而尽。
“陛下圣明…”庞师古应承道,“陛下…江家,有消息了……”
“哦?他们在何处?”
“夏绥,灵州。”
“灵州?拓跋功的地盘…”朱温面露难色,“拓跋蛮子可不好惹啊,而且,灵州乃西北重镇,靠近党项边境,明面上不好办呐……”
“陛下,明面上不好办的事,就交给武德司去办,是时候亮亮大梁的爪牙了…”庞师古进献而言。
“武德司?有意思…”朱温嘴角挂笑,
“庞师古,传朕密旨,即令武德司速往灵州,搜寻江家,将之,全部处死、不留活口!”
“臣遵旨…”庞师古叩首而退,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一个提议,会给大梁带来那么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