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亦水回来,乍一看到家里多出几个人,还挺惊奇,直到她看见了谢筠。
大概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她脸色僵了一瞬,很快又恢复。
“妙妙,过来坐,爸爸有事跟你说。”楼父道。
楼亦水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装作无事的模样走到沙发旁坐下,问:“什么事啊?”
“这件事,可能对你冲击有点大。”楼父不太放心,提前打了一下预防针,“等会儿无论你听到了什么,爸爸都希望你能冷静下来,好好地考虑。”
“您说吧,我没事的。”楼亦水说。
“妙妙,我们……”楼父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终于道:“其实……你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楼亦水闭了闭眼,心道:该来的总会来。所有的真相浮出水面,她不止一次想过如果谢家人找到她,她要怎么办?
她设想过无数种做法,又逐一推翻。
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跟她有着血缘关系的亲生父母。
她半响没说话,楼父有些担心,“妙妙?”
“嗯。”楼亦水说:“我知道。”
楼父愣住。
“你知道?”楼亦珊夹着眉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楼亦水:“高二那年,我就知道了。”
“难怪!”楼父喃喃:“难怪你当时一声不吭就转了学。”
他苦笑了下,“我之前就有所怀疑,一直没敢确定。没想到,你真的知道。”
楼亦水吐出一口浊气,低低说了句:“对不起。”
楼父摇头,“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妙妙,你记住,亲生的也好,收养的也罢,你永远是我们的女儿。”
楼亦水缓了一会儿,抬眸看向对面沙发的谢父谢母。
谢母的眼泪已经止不住了,就连以雷霆手段着称的谢父,这时候也湿了眼眶。
他们看着她的目光带着期盼。
“你叫妙妙对吗?”谢母眼睛里闪烁着泪花,她努力扬起笑容,“我是妈妈,我们是你的亲生父母。”
“嗯。”楼亦水说:“我知道。”
谢父谢母也愣住了。
“你……”谢筠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你竟然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楼亦水脸上没什么表情,“有一段时间了吧。”
谢筠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质问道:“你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来认我们,你知道我们找你找了多久吗?”
楼亦水依然是平静的,平静得甚至有些可怕。浅色的眸注视着谢筠,眸中不掺杂一丝情绪。只听她缓缓吐出三个字——
“没必要!”
谢父谢母脸色一白。
谢筠摇着头,不可置信的模样,“没必要?你竟然说没必要!我们找了你二十几年,就换来你一句没必要!谢溪,你有没有心啊?”
“抱歉。”楼亦水说:“我叫楼亦水。”
“你……”谢筠猛地站起来。
楼亦珊见势不对,也跟着站起来,拦在谢筠面前,“谢筠你干嘛?我警告你,不准动我妹妹!”
“她不是你妹妹!”谢筠吼了一句。
楼亦珊比她还大声,“她就是!”
楼亦水叹了一口气,起身拍了拍楼亦珊的肩膀,“没事,先坐下好不好?”
谢母也拉了一下谢筠的手,“筠筠,别激动,我们好好谈。”
两人坐回位置上,一双眼死瞪着对方。
楼亦水从包里拿出两个信封一样的东西放到楼亦珊手上,“你上次说想去米兰看秀,但是没拿到邀请函。我托朋友拿了两张,明天放肖晟几天假,让他陪你去。”
楼亦珊:“妙妙……”
楼亦水冲她笑笑,然后对楼父楼母说:“爸妈,我今晚还有事,就先走了,晚饭就不在家里吃了。”
说罢,也不看谢父谢母一眼,抬步要离开。
楼亦珊下意识挽留,“妙……”
“珊珊!”楼父叫住她,“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
楼亦珊:“可是……”
楼父冲她摇了摇头。
楼亦水走到门口,步子顿了一下。她偏了偏头,说:“抱歉,你们就当……今天没有来过这里吧!”
“咔嚓”一声轻响,门被关上。不多时,外头传来车子启动的声音。
谢父谢母心凉了一截,谢母捂住脸,低低地抽泣起来。
谢筠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她怎么可以……我们找了她二十几年。二十几年……”
客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
许久,楼父道:“你们也看到了,这是妙妙自己的选择。”
谢父安抚着妻子,叹息:“不好意思,今天打扰了!”
“我可以,去看看她的房间吗?”谢母抹干净眼泪,目露希冀,“我想看看她成长的地方。”
楼父楼母对视一眼,楼母道:“跟我来吧!”
楼母带着几人去了楼亦水的房间,“这里就是妙妙的房间了。”
楼亦水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她的房间一直布置得挺简单的。
楼母想了想,跟几人说了一些楼亦水的成长经历,“妙妙刚来我们家的时候比较怕生,不爱说话……”
“……有一段时间呢,她非常叛逆,成绩也很糟糕,上了高二才好一些。高三和大学成绩很优异,这些是她参加比赛拿回来的奖杯……”
“你们把她照顾得很好。”谢母说:“这么多年一直记挂她,现在看到她过的好,我们就放心了。真的很谢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她现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别这么说。妙妙带给我们的,比我们给予她的,更要珍贵。”楼父拿过来一本相册,“里面是妙妙的一些照片,从五岁来我们家到现在,都有。”
谢母如获至宝,哽咽道:“谢谢!”
……
刹——
尖锐的刹车声,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留下了一道很深的痕迹。
楼亦水坐在驾驶座上,两手紧紧握着方向盘,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细看的话,会发现她的身体在发着抖,指尖也微微泛着白色。
谢筠不甘且怨毒的话语,谢父谢母满带着希冀和企盼的目光不断在她脑海中浮现。
真的,好难受啊……
楼亦水的头一下一下地磕着方向盘,直到感觉到了痛意,有温热的液体从额间流下。
她伏在方向盘上,车内响起压抑着的低低的哽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