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他二人天天出去游玩,也曾相约愚兄,都被愚兄婉言拒绝。师兄便骂我是榆木脑袋,有福不知享。有一日酒醉回来,说些秽肮脏之词,方知他二人天天到青楼游逛,这哪里还像个名门正派出身的子弟?愚兄看不过,便好言相劝。
荒道中恢复了死一般的静寂,而躺在地上,受到夏侯文爵内家至顶掌力一击的青衣剑,倏然一跃而起。这似乎是不可能的,可以说简直是一桩奇迹。但是当看到他的动作后,就不以为奇了。只见他目光一扫驿道尽头,确定八骏马车再他不会返转来后,立刻低吁出一口气,自语道:“好险!”
司南誉何等聪颖,那能看不出他言下之意,忖道:“二者既然不能兼顾,就只有择一而为,想那三三大会虽然重要,但究竟还有几日工夫,眼下还是追回宝剑要紧,只是宝剑乃自己失去,若要劳神这位才见面的师叔,实在不好意思,但要自己亲身去追,不但路径不熟,而且连那取剑之人是男是女,像貌装束都不知道,盲目地在莽莽江湖之中,去追寻一个素不相识之人,那可是无异大海捞针,徒劳无功之事。”
随着慕容大的一式倒仰,反身横剑——当啷啷!火星迸溅里,硬生生架住了胖子落下的一双短棒。胖子看准了对方长剑虽是极为锋利,却也难以削断自己的双棒,是以四煞棒贯足了内力,一击之下,火星四射,慕容大吃他巨力一击,只觉着右臂齐根发麻,右手虎口几乎为之破裂,长剑差一点脱手而落。
“交代什么?”少主跳出来,他还是跟着自己的父亲才发现,原来这里县城里的县令大人的师爷居然是自己的一个本家远房亲戚,真的是很巧,不是父亲大人碰巧遇上,还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的官府还有这么一层关系。估计这也是自己的父亲来到这边就敢横行的理由之一吧!
慕容大摆手不迭道:“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师太如此说便是小觑我们兄弟了。各派听说师太独身涉险,都择武功最佳的人从四面增援,我们已发出求援信号,过不了多时,便会有援兵到来。百劫长叹一声,也不再坚执己见。果然应了慕容大的话,过不多时,便听洞外人声鼎沸,教众嚷道:“又有人上山了。”
“今天晚上,我和孟欢欢本来好好地在那破塔里歇息,突然来了两个胖……胖老兄,其中之一就是您老人家这位朋友。这两位胖老兄一坐下,那边树上挂的那两位--“他一指悬挂在树上的两个青衣童子的无头尸,“当时头还在呢,便给送来两个很大的篮子,篮子里全是好吃的,有老马家的酱肘子、白云观的素鸡、如意斋的烤羊腿、松枝黄兔、美人坊的蜜制酥鱼……“他记性实在好得出奇,复述那些食物的名字,连顺序都不差。
走到朗吟亭,司南誉终于倒下了。他也不知受伤之后哪来的力量,支持自己走出了离儿的视线。只是他心里很清楚,这种力量不会再有了。闭穴的方法的确可以免于一死,但那一剑,不能刺在心脏上。他以为自己的心,肯定能躲过那一剑。不料偏偏躲不过,这就是命中注定么?
司南誉正打得兴起,见对方以凶猛掌力逼往自己,想以雄浑的掌力将自己击毙,心中不禁暗暗冷笑。好家伙,让你尝尝厉害,于是不再躲闪,以阴柔劲力发出一掌,两股罡风相撞,一声大震,司南誉身形晃了几晃,那矮个子却被震退了三步。又是一声惊噫,正待提气运掌,再来一次较量时,忽听空中传来一声尖啸。矮个子双臂一振,犹如一只大雕,掠起三丈一闪不见。
“傻子,你知道什么?这小桥右边,是我家的庄院,左边是一个坏人的住所,十年前家兄看不惯他欺压附近百姓,邀他比武,不分胜负,约定三年后再比,仍是不分胜败,当时那坏人说,如果下次比出胜负应该怎样?家兄一时好胜,声言叫他提出任何条件,绝不示弱,那坏人说,如果他输了,他的庄院统通送与家兄,设若家兄输了,只要把嫂子送给他就行了!——”
正在他疑念之际,老人已从壁角取来一卷小指粗细的绳索,索头系有一只铁钩,只见他左手握绳,右手持钩,面对透光的洞口,振腕一抖,铁钩带起一阵风声,呼然穿洞飞出,左手握着的一卷绳索,便有如轮转似地,刹那之间,已自放尽,只存尺来长短的一截绳头,握在手中,不住颤动。
锦衣老人这才打住道:“不说了,不说了,总之,我们三个平日臭味相投,才至有今日之一聚,足下的行迹,早在入滇之始,便落在了马贩子眼里,经过暗中一番查访,高缅行止,竟是大大对了我等脾胃,可是足下行踪,飘忽无定,好不容易直到了今天才追着了,不结交,不知何日才能再次相逢。这才不惴冒昧,飞牒相邀,还请不要怪罪才好。”
急躁,这种情绪不知道多久没有在孟欢欢的身上出现过,现在又切实地让她体验了一次。湖中司南誉依旧没有任何动静,这也让孟欢欢的心中越来越乱。孟欢欢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也许只是身为护卫的责任心,看着自己要保护的人身处险境却无能为力而担心吧。
司南誉笑道:“我早有此想,却与妹无关。”孟欢欢道:“别谦光,我可是领足了情。这两日江湖中人无不叹息,说好好的一个少年英侠,单为恋的小妖女,生生毁了自己。我这几日连大气都不敢喘,惟恐大家得知我就是那小妖女,每人吐口沫也得把我淹死。”她虽半是说笑,一双妙目中深情款款,知司南誉对她情深至斯大是感动。
司南誉虽然奸诈机警,但也不过是市井混混级别的,如何斗得过孟欢欢和夏侯文爵这样的老江湖?在利刃的威胁下,这又怕死又怕疼的胆小鬼已经把什么都招了。本来以为之后就没自己什么事,大侠和大师可以放他一条生路了。可谁料到,孟欢欢又逼着他同返旧地,再次回到这噩梦一般的沙滩之上。
他苦涩地一笑,摸了摸斜挂于腰际那个长长的布包,苦笑道:“我虽然不想再在江湖上争雄扬名,但这剑是天下第一柄凶剑,我不会让这种凶器再现江湖,我要它永远伴随着孤独的我,况且剑客与宝剑永远是分不开的,我现在虽想远离江湖,可是我爱剑之心却丝毫未减。”
这洞越来越窄,光线也越暗。走着走着便发现洞又分两股道,他便停下来仔细打量。只见一股道往右拐,地上扔着一块布,拾起来一看,颇像孟欢欢身上衣眼的颜色,这定是留给他的记号。他想了想,又把碎布扔到左边的岔道去,然后继续往前。大约又走了二十来大,追到高颖他们,高颖正是走在最后。
“人生路途坎坷而漫长,苦多乐少!若不是一些希望引导着人们,恐怕大多数的人,都不能达到人生路途的尽头,就以死谷的生活来说,想喝一口水而不可得,因而朋友反目,夫妻相残,他们所争的只是暂时解渴而已!象他们那些人,对前途都没有信心,只顾眼前!现在我们有了大量的水本可以喝个痛快,但我们知道,早喝晚喝都是一样!因为我们知道,还有比喝水更重要的事,这就证明,我们比他们的意志坚定得多……”
高颖则是又惊又喜,惊的是自己这先止敌锋,后吐含劲,一掌两用,威势倍增的千钧掌力,玄装少女在不明就理的情势下硬接一击,居然仅只后退了三步,并未受到丝毫损伤,这等深厚的内力,如不是自己早作预谋,第一掌就得当场落败。喜的是对方临敌经验太浅,自己在暗中使巧的手法,并未被发觉,只要立时照方抓药,如法炮制,再赢她一掌,这场关系自己荣辱的“赌”搏,就可稳操胜券!
这里来客复杂,日客斋做的是开口生意,广结八方之缘,对于上门的客人自是不便得罪,对方既有朋友约见于此,也不能赶他走开。只得吩咐为来客打上一杯清茶,自个儿转向里间,想着方才少年的来去匆匆,不免蹊跷,忽然记起方才少年出示的皤龙玉佩,为其兄算命的生辰八字,倒还清晰在脑,不由得闭起眸子,运神细细推敲起来。
不是司南誉对自己的身手没信心,妄自菲薄,而是面对的可能是修道和修佛中人的高手,如果在拳印湖边,还有一拼,但在这里,如果连孟欢欢和秦小玲都无法面对,那可就不是司南誉一介武夫能够对付的了。人贵有自知之明,面对自己无法战胜的敌人,也要有避敌锋芒的举措。这次为了秦小玲,却是什么都顾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