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各有四名宫女,两名太监已跨进门槛,万贞儿毒如蛇蝎,纪宫人早已吓傻了,急忙连滚带爬的扑下床来,跪在地上说道:“犯妇纪翠绫叩见贵妃娘娘。”
冷冷的“嗯”了一声,两道电炬似的眸光直盯着纪宫人已消失的大肚皮,万贞儿语冷如冰的道:“你已经生了?”
慑于万贵妃的淫威,纪宫人早将皇子已送离后宫的事给吓忘了,战战兢兢的说道:“没有……我没有怀孕,也没有生孩子。”
三宫六院,处处都有万贞儿的爪牙眼钱,整个后宫,完全在她的掌握之中,纪宫人堕胎无效,行将临盆的事,万贵妃自然了若指掌,之所以未进一步加害,乃是因为她临时变了主意,想将错就错,欲把纪宫人的孩子据为己出。
因此,纪宫人的话她当然听不进去,纤手一挥,马上下令搜查。七八中文最快^手机端:
两名太监躬身应是,早已跨步而入,纪宫人还没有来得及拦阻,大狗子已经被人抱出门去。
看到孩子,纪宫人才陡然明白过来,被抢去的是大狗子,为免万贞儿犯疑生变,纪翠绫只好假戏真做,呼天抢地的哭喊着追出去。
“还我的孩子来,还我的孩子来!”
“去你的,贵纪娘娘肯收留他是他的福气!”
一名太监,飞起一脚,又将纪宫人踢回安乐堂去。
而万贵妃,在八名宫女的簇拥下,早已离开。
这一切被藏身树上的假面人全部看在眼里,他耸耸双肩,得意的笑笑,当即踏树越屋而去。
这个假面人,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人知他是谁,但从种种迹象看,此人来头可能不小,而且足智多谋,离开紫禁城后,曾将过去半日一夜的经过仔细思量一遍,发现自己在忙乱之中犯了错误,以大狗子的资质,容貌、衣着,断难逃过万贞儿的慧眼,迟早会被人识破。
他双眉一挑,计上心来,暗道:“为了确保皇子的安全,看来我必须使一些必要的手段,只是,当初为逃避是非才躲进皇宫大内,如今无意中似又卷入另一场更大的是非之中了。”
轻轻的喟叹一声,将帽沿拉低一些,出西门,他又来到猎户的家里。
他不是空手来的,顺便带来一些时鲜瓜果,可口糕饼,猎人夫妇视他如上宾,招待极为殷勤。
假面人啜了一口茶,道:“自从我昨夜离开之后,可有什么陌生人来过?”
猎人望了妻子一眼,道:“没有。”
假面人侧耳一听,内室里有儿啼之声,道:“孩子还好吧?”
猎妇道:“很乖,吃过奶刚睡着。”
假面人一怔,道:“那怎么会有儿啼之声?”
猎人笑嘻嘻的道:“这不是大爷你带来的那位小爷。”
“那是谁?难不成是这位大哥双喜临门,连得二子?”
“不是的,我们可没有那么大的福气,是方大人家的二少爷方少英。”
“那位方大人?”
“就是御史方正大人呀。”
“真对不起,还没有请教这位大哥如何称呼呢。”
“小人牛兴。”
“牛大哥,方家的二少爷,怎么会跑来你们牛家?”
“哦,事情是这样的,方夫人生产之后,身体十分虚弱,没有奶水喂孩子,碰巧我们有一位亲戚在方御史家做老妈子,所以就送过来,打算寄养几天。”
“昨天夜里,我怎么没有注意到。”
“那时候,二少爷正在屋里睡觉。”
“哦?方少爷是什么时候寄养在府上的?”
“差不多三天了吧。”
“这位方御史为官可清正。”
牛兴特意到门外去瞧瞧,见四下无人,这才郑重异常的说道:“清正得不得了,敢言敢谏,不畏权势,连万太师都要惧他三分,满朝文武,全城百姓,都尊称方大人是铁血御史。”
假面人频频颔首,没有表示任何意见,少顷才又说道“本侠此来,是想将孩子带走一下。”
猎妇听方二少爷哭得凶,已将方少英抱出来,正在喂奶,闻言插嘴说道:“要带哪位少爷走,那我们大狗子呢?”
假面人笑道:“大嫂误会我的意思了,本侠只是想将孩子带走一天。”
猎妇道:“要带到什么地方去?”
假面人道:“庙里,算命先生说,这孩子如果能够在庙里,在菩萨的莲花座上待一天,就可以化解不少劫难,可以缩短在外面寄养的时间,假若能再与别的孩子换穿衣服,则时间还可以更短。”
猎妇道:“这位大爷是说,如果方二少爷的衣物给他穿用,我们家大狗子就可以很快抱回来?”
假面人道:“嗯!算命先生是这样说的。”
村夫村妇,最是迷信不过,假面人胡言一通,牛兴夫妇却信以为真,当真照着他的意思,将方少英的衣服全部换穿在皇子的身上,连襁褓也换了过来,交在假面人手中。
假面人望着将晚的天色,道:“牛大哥,孩子必须在天黑之前送进庙里去,就此告辞。”
检查一下顶门秃发,右手手臂上胎记,认定确属皇子无误,当即告辞而去。
假面人当然不会去庙里,踏着夜幕,他又再度返回北京城,经一路打听后,来到铁血御史方正的家里。
方御史得到家丁的禀报,当他迎出门来,看见的是一个戴着橡皮头套的人,而怀中婴儿的衣物又似曾相识,不禁脸色大变,道:“尊驾何人,来此何事?”あ七^八中文ヤ~8~1~ωωω.7\8z*w.còм <首发、域名、请记住
假面人将声音压得很低:“本侠是慕名而来,想与,大人共谋一件机密大事,可否借一步说话?”
方御史犹疑一下,随后便一口答应下来,将假面人领进一间密室。
足足在房子里密谈了半个时辰,两人才启门而出。
假面人道:“事关朱明命脉,皇室传承,任重而道远,嗣后一切,全凭方大人全权作主。”
方御史清瘦的脸上流露出刚毅之色,抱拳说道:“食君禄,报君恩,只要我方正命在,定将皇于教养成人,绝不允许万贞儿伤害到他。”
“方大人,你忘了,从此刻起,他已经是你们方家的人。”
“对,他叫司南誉。”
“那半个玉镯,务请小心收藏,日后他们母子相认,全凭此镯。”
“我知道,请侠士惠赐大名,以便联系称呼。”
“为誉儿的安危计,本侠决定咱们老死不相往来,当我踏出此门后,江湖上也永远不会再有假面人了。”
这几句话,假面人说来慷慨激昂,掷地有声,话一说完,人也一揖而别,转眼就不见了。
真的,自此而后,这位假面人,就如熄了的灯,散了的烟,陨落的流星,从此一去不复返,端的没有再出现过。
由于大皇上十岁的缘故,万贞儿未能封后,但论权势,讲威风,她的锋头却远在皇后之上,单就居处而言,就是三宫中最豪华气派的玉华宫,可以说,虽无皇后之名,却有皇后之实。
此刻,正当薄暮时分,玉华宫内人来人往,灯火通明,显得格外热闹忙碌,因为,早在半日之前,便故意放出风声,万贵妃行将临盆分娩,决定在今天晚上,将纪宫人所生的皇子,实际上是牛家的大狗子,煞有介事的“制造”出来,当作是她自己亲生的儿子。
就在大家兴高采烈,期盼吉时到来的时候,一名宫女慌慌张张跑到万贞儿身边说道:“启奏贵妃娘娘,事情好像有点不大对劲。”
万贞儿正挺誊个假的大肚皮,躺在床上“待产”,闻言愣了一下道:“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宫女趋前说道:“奴才负责照顾纪宫人所生的那个孩子,越看越犯疑似乎不像是皇上的骨肉。”
万贞儿坐起半个身子来,道:“阿香,你是怀疑那贱人偷汉子。”
宫女阿香道:“不是偷人,而是可能根本不是纪宫人生的。”
万贞儿瞪大了眼,道:“你怎么有这种想法!”
宫女阿香一本正经的道:“这个小家伙容貌庸俗,粗布衣裳,包在外面的还是一件男人用的破夹袄,后宫里那里会有这些粗俗东西。”
万贞儿一心只想着如何生个龙子,如何攀登后位,如何将皇上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迄未正眼瞧过那孩子一眼,听阿香的如此说,不由心头一震,道:“快把那个杂种抱来我看看。”
阿香连声应是,很快便将大狗子抱进来。
万贞儿定目一看,可不是吗?浓眉,阔嘴,厚唇,一双眸子呆呆地哪像是龙种,纪宫人也绝对不可能生出这么粗俗的娃儿来,再看看衣着,更加不堪入目,皇宫大内,触目皆是绫罗绸缎,宫女们压根儿就不曾见过如此粗糙的东西。
事实摆在眼前,万贞儿花容大变,自己假如真的“生出”这样的孩子来,恐怕非但难以博得皇上的欢心,说不定连目前的权位都保不住,当下疾言厉色的说道:“你们发什么呆,还不快去拷问那个贱人,到底跟谁掉了包,火速将真正的皇子抱回来。”
玉华宫的人,没有一个不是万贞儿的心腹亲信,立有两名太监,两名宫女,领命办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