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若即若离过了数年,在—次偶然的机会中,双方不期然地共同对付一个势大如天的邪恶门户,于是双方距离一下子拉近,论及了婚嫁,龙凤之配,幸福可期,不知羡煞了多少同伴……”
老眼放光,似乎又回到了往昔的绮梦里。
“很不幸!”目光黯淡下去。“女的有次不小心中了仇家的陷阱而伤了容貌,这对以美人自傲的她是无法忍受的打击,于是,她不告而别,人从江湖道上消失,那男的疯狂地在找寻好,整整一年,两人重逢,她的容貌已复,双方都表庆幸,以为好事可偕,孰料不久之后,男的发现她跟另一个男的时相过从,于是情海扬波……”
司南誉很想插嘴,但忍住了。
“双方在一次剧烈争吵之后分手,后来,这男的找上那男的,经过解释才知道是—场误会,原来那男的是她复容的恩人,女的跟他来往是基于感激之情并未变心,那男的坦白承认深爱女的,但誓言不会横刀夺爱……”
老人眼浮泪光,久久不语。
“以后呢?”
司南誉憋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之后……年华逝去,直到今天!”
短短几个字道尽了人事沧桑,岁月无情,一步之失,遗憾终生。
司南誉算完全明白了“造化仙翁”与“无缘师太”跟师父之间的—幕情海悲剧,真是情天莫补,恨海难填。
老人缓缓转身……
“师父,您……”
“大愿已了,心里已无滞碍,山中古洞静等大限,你好自为之!”
说完举步。
“徒儿事了便回山……”
“不必,为师的心已如槁木死灰,从此不见任何人。”
“师父……”
司南誉泪下,冲上前去。
老人已快速飘去。
司南誉呆住,泪水如断线珍珠。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想到小翠,因为小翠也是曾经被毁容的,由小翠联想到身材举止酷似小翠的文兰……
他的内心感到—片空茫。
五天后。
太原赵寡妇家。
时间是过午。
老小子与司南誉已喝得醉眼迷离仍不肯下桌,赵寡妇热了三次菜,见两人已经不动筷子,进房休息去了。
“我说小子……”老小子勉强撑起眼皮:“你说你碰上一个俏妞从背后看很像小小妞,那正面呢?”
“完全不是!”
“那不就结了,体形相似的太多,说不定你将来会碰上—百个,这是你太想她的缘故,她真的毫无消息?”
“废话,要有那么一丁点我还不碰破头去追。”
“你很喜欢她?”
“不错,她的德性跟我同科。”
“不爱小浪女了?”
“不是不爱,只是……她有点不太看得起我,她公然骂我想娶她是做梦,哼!这本来是她自己的诺言,现在翻脸不认帐,我知道她是看上了司南誉,老小子,你看我司南誉那点不如司南誉,只是少了个十字而已。”
“不错,司南誉想当我的徒弟我老人家还不要哩。”
“哈!所以我有办法治小浪女。”
“哟!怎么治法?”
“有两个办法……”
“哪两个办法?”
“第一,先看不起她!”司南誉眉飞色舞,仿佛相当得意于自己的主意:“这一招是老浪子教我的,一个人要是被人看不起就先看不起他,这是对付自认为了不起的人,尤其是女人的最佳办法,你认为如何?”
“很妙,不愧是老浪子,换了别人绝对想不出这记妙招!”
老小子竖了竖大拇指,还干上—杯酒。
司南誉更得意了。
“第二,我要大大扬名超过司南誉,要她来求我。”
“哦!也是妙招,你准备如何扬名?”
“最便捷的路便是打败‘江湖第一人’江天尺。”
老小子两眼顿时瞪得老大,狠盯着司南誉。
司南誉也偏起头回瞪。
“怎么?这招不妙?”
“小子,你有没有想过你有多大道行?”
“不打怎么会知道?”
“你要是能跟我老人家打成平手就有资格斗江天尺。”
“不管用!”司南誉直摇头。
“什么不管用?”
老小子的两眼瞪的更圆。
“老小子你不想想,虽然我答应做了你的弟子,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师徒的名份,做徒弟的能对记名师父放手开打么?再说,既然放不开手,还能证明个屁,所以我说不管用;你放心,我斗江天尺吃不了亏,打得过一举扬名,你老小子脸上也有光采,要是打不过,嘻嘻,我会溜。这门功夫我可是专才!”
“先不说这个,我问你件事……”
“老小子,别故意把话岔开,我……”
“听我说,记得那小小妞曾经向我老人家当面表示过,她喜欢司南誉也喜欢你小子,一个大姑娘家同时喜欢两个男人,说出口来居然脸不红,这算什么?”
“嗨!我就是喜欢她这一点。”
“你小子什么意思?”
“我说的可是真心话,她这么说表示她坦荡,胸无城府,也不矫柔做作,一个女人喜欢两个三个是应该的,别人不敢说出口她敢,喜欢两个并不是嫁给两个,是同时看上各有千秋的两个,最后当然是两个中选一个。”
司南誉这番似是而非的歪理说的可是振振有词,大有谁也驳不倒我之概。
“她这么告诉你?”
老小子吐了口大气。
“像我这样聪明的人何必要人告诉,想想就知道。”
“小子……”
老小子有些哭笑不得。
“老小子,你要问的也问完了,反正小翠现在下落不明,说什么都是空的,现在言归正传,你答应过我武功有成,就安排我斗江天尺,现在我自信……”
“不,我老人家话还没说完。”
“咦!什么毛病?”
“别管江天尺,你得先斗司南誉!”
“为什么?”司南誉一下没会过意来。
“嘿嘿,争风,你必须要先跟他争,赢他,小小妞才是你的,他不会拱手把小小妞让给你对不对?”
“哎呀!老小子,你说‘争风’这两个字多难听,应该说是‘争雄’,自古美人爱英雄,母的总是喜欢公中之雄。”
老小子正喝进一口酒,几乎要喷了出来,总算硬憋住吞了下去,可是鼻孔里已见水滴,他破例地咧嘴一笑。
“你自命是公中之雄?”
“当然!”
司南誉挺了挺胸,作出英武的样子。
“你有把握赢司南誉?”
“不必,我只消斗败江天尺,司南誉自然会知难而退,小小妞也会闻风而来,至于小浪女……嘿嘿!”
没说出来,但可想而知。
“你还要斗江天尺?”
“不错,这主意绝对不改。”
老小子闭目思索了一阵,然后忽地张开道:“好!我老人家为你安排,你的鬼心眼不必在我老人家跟前卖弄,不过,我老人家不反对你吐气扬眉,爬上巅峰。”
司南誉“嘻嘻!”—笑。
老小子又道:“记住,现在去打坐调息,养足精神,三更时分你到城南的‘龙神祠’来,不可有误!”
司南誉收敛起嘻容,很正经地说:“遵命!”
老小子笑笑道:“难得你说出这两个字。”
月西斜。
一株荫覆数亩的老榕树沐浴在银光里,这株古榕树当地人称作龙树,龙神祠便在树荫之下,大小等于—个谷仓,较之一般的土地庙高明不了多少。
祠前有口大水井,据说有条龙在此破地升天,传说归传说,反正就是那么回事。
将近三更,司南誉准时来到。
他是兴奋又紧张,斗“江湖第一人”可是件震惊武林的大事。
老小子如何安排他无从想象,总之今晚是他有生以来的第—次豪举,他没有十足的信心,只有全力以赴的决心,到底是为了成名或是争胜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一阵风过,他下意识地感觉到一阵寒意。
步人浓荫,筛下的月光洒了—地斑剥。
祠没有安大门,是两扇透空的木栏栅,洞开着,里面是个小天井,—个大石香炉对着神龛,只消十几个人便可把整个空间塞满,黑樾樾没灯没火,显得无比阴森,当然,这种小神祠入夜以后是没有信徒光顾的。
司南誉到了木栅门外,朝里张了一眼,静立着。
将近盏茶时间仍没有丝毫动静,只有蚊子的嗡嗡声。
司南誉心里起了狐疑,三更已到却不见人影,最低限度老小子也该现身知会一声,他是怎么安排的?
突地,司南誉听到一个很古怪的声音传自祠里,像家畜的喘息,又仿佛重病者的呻吟,这是什么声音?他转身面对着栏栅,里面太黑,什么也看不到。
“里面什么人?”他喝问。
“嗯!唔!”是人的哼声,很明显。
他直觉地感到情况不妙。
他跨了进去,绕过大石香炉,运足目力望向神龛,神座前的地上躺了个人,哼声已止,他的心突然收紧,向前逼近些,仔细一看,“呀!”他惊叫出声,躺着的赫然是老小子,这可是怎么也想不到的事。
“老小子,你怎么啦?”
回应的是一声怪哼。
不用问也知道是老小子遭了意外,他大跨一步,蹲下身。
“老小子,你受伤了?”
“我……我不是……江……的对手。”声音很孱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