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老人身上,他居然直呼“武林千岁”石中龙之名,够狂妄,但又没半个人认出他是谁。
“你阁下是谁?”石家庆瞪眼问。
“我老人家?嘿!老小子。”
“老小子?”
“—点不错;”老小子似乎很自豪.大有谁都不放在眼里之势。
在座的全为之皱眉。
“你不是老小子!”石家庆手按扶手想站起,但没站起。
“那你沁子说我老人家是谁?”
堂堂天下第—家的家主被当众称小子,真是—大新鲜事。
“如果本人判断不错,你应该是……”
“大哥,现在不是斗口的时候!”石家辉立即切断了石家庆的话头,他怕口没遮拦的大哥抖出江天尺三个字。
石家庆还想开口……
“老前辈!”石家辉抢着说:“您跟家父是素识?”
他明知这老头在坟场表示过是讨帐来的,当着众人他故意引开话题,以阻止石家庆口不择言,同时关于老头的来路仅是一种猜测,抖开来如果弄不好的话,后果便非常不妙,因为江天尺出现太原是事实,而这老头是否真的为了讨旧帐却在未定之天,说不定是句诳语而目的在“玄功解”。
老小子斜起了老眼。
“什么素食劳食,叫你老子出来是正经。”
“老前辈,这不是摆明了上门欺人么?”
“欺定了!”
石家庆虎地站起身来,怒目圆睁。
“老小子,你是认错地方还是吃错药?”
“嘿!小子,凭你这副德性也能作一家之主?”
这句极尽轻蔑的话,更使石家庆受不了,全身的血管几乎要爆裂开来。
“老小子,到院子里去见个真章。”
“你还不配!”
“好哇!”
石家庆要扑出.却被石家辉拉住。
“大哥,你必须沉住气。”
“欺人太甚,我非宰了他不可!”
场面已到了爆炸边缘。
蓦在此刻,外面突然传来呼喝之声:“站住,胡闯什么?”
所有的目光不期然地投向厅门。
一个瘦小人影出现厅门之外,赫然是司南誉。
“老小子,我到处找你,原来你缩在这里。”
“说话别那么没体统,你小子找我什么事?”老小子老眼亮了亮,离座而起。
“你干的好事,你自己明白。”
“我老人家干了什么好事?”
“到外面去说,不然你老脸挂不住。”
“小子,我老人家正在办事,你不能等……”
“真要我当众抖出来?”司南誉神气地两手叉腰。
老小子用手搔着蓬乱的白发,—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所有的人大为错愕,在座认识司南誉的不多,刚刚老小子所表现的狂妄不羁,象是大有来头,现在却被这完全不起眼的小子呼么喝六,的确是怪事。
但石家辉感受不同,因为老小子曾说这司南誉是他徒弟,官对难师难弟一样的德性,如果不是眼前情况特殊,他真的要笑出来,这种师徒,可以说是天下少有,江湖无双。
“小子.你这不象话?”
“我要是抖出来那就更不象话。”
“你要我老人家怎么样?”老小子十分无奈的样子。
“马离开此地。”
“好吧,我老人家会记在账上,以后总算。”老小子半句话都没交代,举步便走。
一老一小就这么离开了。
气氛在一松之后又恢复紧张,因为问题未决。
“石堡主,还是把令尊请出来吧!”一元老道寒声说。
“办不到!”石家庆粗声暴气地回答。
石家辉上前一步,与石家庆站成并肩,抱抱拳。
“各位先进,各位好友,请听在下一言,武林中除了不可解的仇怨之外,为敌为友各在方寸一念之间,今天各位光降敝堡,不知是关心家父还是另有目的,总之一句话,在下诚心希望不发生流血事件,不是敌人便是朋友,石家堡并非逞强之地,如果不幸而兵戎相见,各位可以想得到后果,谅必各位也不愿看到血腥肠面发生,故而奉劝—句,平安离去是上策!”
众人相顾默然。
来者的居心和目的的相同,但行动却无法—致,因为并没有首领,是以都持观望态度各自等待自己最有利的机会。
“错过今天,无论哪—位光临敝堡,在下与家人都将以上宾之礼接待,请各位三思。”石家辉又补充一句。
“二公子!”阴阳童子面带微笑开口:“我相信在座的同道朋友绝大多数都不是为了私人恩怨而来拜堡,纯是为了‘玉麒麟’公案,而当年也都为此付出过代价,所以这是一桩武林公案,问题必须解决,不然永远是问题。”
“阁下认为该如何解决?”石家辉的脸上罩了层霜。
“请石老堡主当面向各同道交代。”
座中立起反应——
“对!”
“我们目的就是如此。”
“问题不解决,将再起血劫。”
……
“童子兄!”石家辉放开了嗓门,压制住七嘴八舌的声浪:“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在下不必多说,再重复一遍,家父已经不再过问江湖事,不便出见,至于‘玄功解’,是有心人故放流言冀图借他人之力打击本堡,言止于此。”说着,目扫全厅一周,接下去道:“现在各位请便,恕本堡今日不留宾。”
“本人恭送!”石家庆抬了抬手大声说。
在座的面面相觑,因为话已到尽头。
石家堡称为“天下第一家”并非幸致,而“武林千岁”石中龙是否真的中风尚未证实,如果绝裂了,以后难以想象,座中无人敢自信是石中龙的对手,如果堡中还有如云高手,出头的椽子先烂,没有谁敢挺身而起,但又不甘就此走路,场面顿时陷入了僵局。
气氛已紧张到极限,只消加—点点便会形成—场血的风暴。
“二少施主,问题不明时解决暗潮将更汹涌,后果是相当严重的,你考虑到这一点没有?”云门师太开口。
“师太,别忘了你是佛门弟子。”石家辉寒声说。
“贫尼不会忘。”
“你尽可来暗的,本人会随时等着。”石家庆额现青筋。
云门师太怒视石家庆。
就在此刻,众人只觉眼前一亮。
二夫人和月女从屏帐内转了出来。
二夫人风韵依稀,月女甚称绝色。
“二夫人!”有些认识二夫人玉凤的轻呼出声。
二夫人环视厅中—周。
“各位这等行为,简直视本堡为无物,只因长子家庆刚刚接掌家务,不想贻江湖话柄,是以尽量隐忍,但隐忍也有其限度,我在此特别清求各位本着尊重别人就是尊重自己的原则,和平出堡.彼此仍是朋友。”
这一番简短说词是不卑不亢,十分得体。
座中起了一阵轻微的嗡嗡声.但没有人行动。
阴阳童子的目光又紧粘在月女的身上,美色当前,以他的德性焉有不抱餐之理。
“现在请各位欣赏—个小小的表演,以为送客助兴。”
二夫人侧顾.月女点了点斗。
月女仪态万千地从座间穿行出厅。
所有的目光随之转移。
厅外是可容千人的大广场。
厅门轩敞,由厅内外望视野相当开阔。
并非喜庆盛典,将要表演的是什么?
在座的全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每一块都是老姜,心里虽然惊疑,但都有个谱,这助兴的表演绝非好事。
一人起,十人随.纷纷离座而起望向外面广场。
月女步到在前数太之地,立定.做了个手势,然后退到侧方。
两队武士左右快步登场,约莫近百人之谱,各间隔三步相对排立,中央空出了一条宽三丈的大街道.每人手中执了—根酒杯口粗的铁管。
紧接着—人群武士持着长短不一的竹竿冲入街道,竹竿顶端扎着各色木球,每一个人都有人头大,竹竿插地,人退了下去.街道里留下一幅怪异的画面.红黑白各色木球间杂有高有低汇集成林。
这是做什么?
月女又做手势.人喝一声:“黑球!”
行列中铁管抬起,“通,通!”声中,烟硝漫扬,木屑纷飞,等静止下来,所有黑色木球全消失不见,只剩下没头的竹竿子在抖颤不停。
所有观者全瞪大了眼,张开的嘴合不拢。
“红球!”
又是—声娇喝。
烟硝与爆裂声再起。
红球消失。
厅里的观众面目失色,这不是助兴,而是示威表演,这种前所未见的火器不但杀伤力强,而且居然可以取准头,指黑就不会打白,如果轰击的是人而不是木球.其结果可想而知,所有的人的锐气在刹那之间被挫。
二夫人又开口道:
“小玩意,比燃放爆竹送宾要来得热闹好看,不足当行家法眼,这些小铁管子如果集中轰击一点,毁—座殿堂应该不成问题.各位请!”
抬手作出送客之势,面上还带着笑意,象真的以礼送客。
阴阳童子手摇折扇道:“太好了,今天算是长了见识,开了眼界,告辞,后会有期!”
牵起玄玉的手往外便走。
—个、二个纷纷上路。
堡后不远的小丛林里。
老小子与浪子中郎大眼瞪小眼。
“小子,你把我老人家嘀溜出来就为了这句话?”
“当然,这可是非同小可的大事.你老小子一厢情愿.公然招摇说我是你徒弟,象话么?如果传到老浪子耳朵里.我小浪子岂非灾情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