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说,更增加了司南誉的好奇心,主要的原因是上次“百悔老人”命龙继光引他来此,金言训诲,还以灵丹增加他的功力,彼此素昧平生,毫无渊源,老人这样做,必有原因,但,是什么原因呢?就在此刻,一个老人悄没声地出现堂屋中,不知如何进来的,似乎他本来就站在那里,龙继光赶紧叫了一声:“师父!”司南誉也忙着施礼道:“晚辈见过老前辈,敬谢回天之德。”“百悔老人”落座之后,沉缓地开口道:“继光,关于那铁弹子的事,你们谈过了?”龙继光恭应道:“是的!”接着,把听自司南誉的重述了一遍。“百悔老人”目芒一闪,点着头道:“好,为师的自有安排!”这句话令人莫测高深,顿了顿,转注司南誉道:“你这一次栽在百花会主手下,应该归因于临敌经验不足,在孤剑对敌,高手虎伺的情况下,你不该造成比拼内力的态势,这不啻自寻绝路。”司南誉赧然欠身道:“是的,晚辈计不及此。”“百悔老人”接着又道:“还有,一个真武士,操守与原则固然必须维护,但对那些奸狡凶残之徒就不能太拘泥,必须运用智慧,置自己于有利之地,坚与忍二字是武士的座右铭,能坚而不能忍,将流于匹夫之勇,忍而不坚,则近乎怯懦,如何能恰到好处,全在你方寸之间,因形取势,你懂老夫的意思?”司南誉惶悚地道:“暮鼓晨钟,警冥醒迷,晚辈谨受教。”“百悔老人”掀髯道:“你资质超人,自然一点即透,老夫不再赘言,关于继光生母‘赛红线’的下落,仍盼你继续代为留意。”龙继光目含悲愤,乖下了头,司南誉沉声应道:“晚辈不忘此事。”“百悔老人”默然了片刻,又道:“有个叫‘无胆书生’的是你好友?”司南誉心头一震,挑眉道:“是的,老前辈有何指示?”“百悔老人”道:“他目前重伤在山中……”司南誉星目大张,栗声道:“重伤在山中?”“百悔老人”道:“不错,已有数日了,老夫为了保持蜗居的清净,不便带他来此治疗,所以把他安置在后面第三座峰头的石洞中.如果不是巧遇老夫,他活不了,经老夫悉心治疗之后,算保住了他人命。不过还得假以时日,才能复原。”司南誉想起“无胆书生”是在自己出山之时相遇,他正受“阴灵手”的胁迫,自己解了他的危。他说奉命入山探查“断肠花”马月娇的下落,双方遂又分手,想不到他会在山中受了重伤,心念之中,激动地道:“晚辈可以去照顾他么?”
“当然可以!”
“如此……晚辈告辞。”
“记住,不许提说老夫的事,也不能带他来。”
“是的,晚辈遵命!”
“还有,记得那三个蒙面人么?”
“记得,是他们三位救了晚辈。”
“在江湖中,他们可能给你助力,但不要勉强揭露他们的真面目。”
“是的!”
“你可以走了!”
“晚辈拜辞!”说完深深一揖。龙继光翻着小眼道:“大哥,我送你一程,顺便指引你地点。”说着,目注老人道:“师父,可以么?”“百悔老人”点了点头,两人出门,朝后山方向奔去,到了第二重峰头,停了下来,龙继光遥指正面的峰头道:“大哥,人就在前面峰顶向阳的石洞中,小弟要回转了。”
“龙小弟,谢谢你指引!”
“大哥,小弟问您句话……”
“什么?”
“百花会总坛在什么地方?”
司南誉心中一动。道:“你……问这干什么?”龙继光淡淡地道:“没什么,只是好奇而已。”司南誉想了想,正色道:“龙小弟,百花总坛地形复杂,该会高手如云,且擅用毒,是个非常险恶的地方,你千万可别……”龙继光笑了笑,若无其事地道:“管他是什么龙潭虎穴,我又不去,只是想知道而已。”司南誉急着要见到“无胆书生”,不遑去深想其他,脱口道:“百花会总坛就是三年多前神剑帮总舵原址,在枣阳城外约十里之处。”
“谢谢指教!”
“再见了!”
“大哥请便,愿不久再见!”
司南誉匆匆弹身,越过马鞍形的谷地,登上第三座峰头,略—顾盼,便发现了“百悔老人”所说的石洞,迫不及待地扑奔前去。口里道:“胡兄,小弟司南誉来了!”
一条蓝色人影靠坐在洞底,一点不错,正是“无胆书生”胡行宜,他身边放了水罐食物,人已瘦得脱了形,司南誉进入洞中,蹲坐下去,激声道:“胡兄……你伤得不轻。”“无胆书生”张着失神的眼,激动,但很费力地道:“兄台……怎会到此地来?”司南誉含糊以应道:“在下是受一位老前辈指点来的,胡兄……是怎么受的伤?”
“嗨!小弟……算再世为人了,若不是那位老人家……就死定了。”
“谁下的手?”
“断肠花……马月娇!”
司南誉像触电似地一震,栗呼道:“马月娇?”“无胆书生”咬着牙道:“是的,就是那毒妇!”司南誉星目电张,厉声道:“她人呢?”“无胆书生”喘息着道:“她……就是百花会主。”百花会主是“断肠花”马月娇的化身,的确太出入意料之外,司南誉忘其所以地—把抓住“无胆书生”的手,狂吼道:“她就是马月娇?”“无胆书生”被抓得龇牙咧嘴,司南誉立刻警觉,松开了手,本想说几句道歉的话,由于太激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无胆书生”深深透了几口气,才又道:“这是巧合,小弟才……看破了对方的真面目……”司南誉声音打抖着道:“怎么样的巧合?”“无胆书生”道:“小弟入山不久,盲目乱闯,发现她在涧水边净面,才揭开这谜底……”司南誉迫不及待地道:“以后呢?”“无胆书生”闭了闭眼道:“小弟被她发现,施杀手击倒小弟,抛入涧中,幸而碰上那位老前辈,得以死而复生。”司南誉思绪如潮,把先后的事连起来想——她本是神剑帮主裴震的妻子,裴震伏诛之后,神剑帮瓦解,她成立了百花会,所以仍以神剑帮总舵为总坛。蒙面是怕人认出真面目。由于她与葛祖荫私通,被神剑帮主断了一臂,因为她的左臂是假的,怪不得断臂无血,一直虚垂着。惨死的“鬼秀才”是她埋伏在神剑帮的棋子。她的手下能用毒……心念之中,脱口大叫道:“我早该想到是她的!”很多事,在事后分析,觉得头头是道,焉怪其然,但事先却令人迷惑,莫衷一是。百花会主的真面目被揭穿,许多不可解的谜算有了答案。“无胆书生”声音带激地道:“如果小弟死了,这秘密在短时间内将无法揭开,敝门五老三少被杀的血案,不知要拖到几时,兄台来得太好了,万一小弟不治,这讯息还可以传出去。”司南誉沉声道:“在下曾经答应过‘五岳大帝’的老侍僮鲍承宗,追回‘无极宝典’,姓鲍的老人惨遭横死,对死者不能失信,是以在下要寻到马月娇之心并不亚于贵门索讨血债的急迫……”说到这里,突地想到一件事,放大了声音道:“对了,‘讨债人’该是谁?什么来路?”“无胆书生”喃喃地道:“他会是谁?”司南誉栗声垣:“非设法揭穿他的真面目不可。”“无胆书生”道:“这件事家师会办,上一次恪于江湖规矩,没挖他的根,事情既又牵涉到本门血案,就不能再放过他了。”司南誉陷入了沉思:“照事实来推论,事涉情与仇,可能性最大的是裴震和葛祖荫两人之一,但葛祖荫被裴震等迫落绝岩,是自己亲手送他的终,而裴震也已伏诛,师姐与师姐夫曾起尸装棺重葬,死人当然不会复活,该是谁?”“无胆书生”口中发出了轻轻的呻吟。司南誉猛省过来,歉然道:“胡兄,对不起,只顾谈这件事,忘了你身负重伤,伤势如何?”“无胆书生”强忍住痛楚道:“可能死不了,那位老人家的丹药和手法……极有效验,对了,还有三粒药丸,老人嘱咐—个时辰后吞服,现在……差不多了。”说着,取出药丸纳入口中,取过身边水罐,喝了几口,送丸入腹。司南誉道:“在下助胡兄行功助长药力如何?”“无胆书生”点头道:“很好,那就有劳兄台了。”司南誉趺坐到“无胆书生”身后,右手掌附上“命门”,缓缓迫入真元。“无胆书生”以初苏的内元接引。半个时辰之后,“无胆书生”已能自行运功,司南誉感觉出来,收了手,起身出洞,让“无胆书生”一人静坐。
司南誉在洞外仰望云天,恨不能肋生双翅飞到百花会总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