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誉期期地道:“毒虫到底什么玩意?”“土行仙”接口道:“据老夫多年前听闻,那当是产于苗疆的‘鬼头铁蜂’,一螫可致人于死,看来那做百花会主替身的,可能是个老苗婆。”司南誉心头泛寒,栗声道:“鬼头铁蜂,晚辈前未之闻,这东西无法可制么?”“土行仙”道:“饲养者可制,听说身上抹了某种药的话,毒蜂便不侵犯。”司南誉道:“照此看来,真正的百花会主,必是毒道翘楚?”“土行仙”道:“极有可能!”无胆书生”道:“奇怪的是百花会到现在还没摸出‘讨债人’的来路。”司南誉想到“玉琶妖姬”要自己在五天内赶到枣阳,听她的消息,那是百花会总坛所在的地方,如果以本来面目前往,人不到对方便已警觉了,行动当极不方便,如果能……心念之中,道:“前辈能再赐一粒易色丸么?”“土行仙”瞪眼道:“什么,你要易容?”
“是的,这样便于行动!”
“嗯!你早该这样做的!”“土行仙”说完,取出一黄一白两粒易色丸给司南誉。
“谢前辈!”
“不必,这东西极难炼制,老夫所存不多,下不为例了。”
司南誉讪讪地点点头,转身到不远的水沟边,和水化匀,遍擦手脸及眉发,临流一照,已变成一个黄脸汉子,连毛发也是草黄色的。“无胆书生”近前道:“妙啊!这一来,女人见了会退避三舍。”司南誉耸耸肩道:“求之不得!”“无胆书生”道:“对了,我俩暂时换穿外衫,不然你的形貌仍然惹眼。”司南誉点点头,道:“这敢情好!”于是,两人换过了外衫,司南誉黄脸蓝衫佩剑,“无胆书生”白衫儒士,他本俊秀,这一来,更显倜傥不群,司南誉偏了偏头,道:“胡兄可要当心脂粉劫!”“无胆书生”朗笑道:“小弟—生无胆,见了女人更甚,自会趋吉避凶。”两人相顾而笑,把窒闷的气氛冲淡了不少。“土行仙”正色道:“你此举必有用意!”司南誉坦然道:“是的,晚辈有个约会,易容改装之后,将方便不少。”
“什么约会?”
“目前还不能确知。”
“好哇!你小子竟然也学会了这一招,故神其秘。”
“并非故神其秘,事实是如此。”
“这么说,时间地点你也不会透露的了?”
司南誉略一沉吟,道:“五日后,枣阳!”“土行仙”目芒一闪,道:“那是百花会的势力范围,嗯……老夫有点明白了,你去吧!”“无胆书生”不胜依依地道:“匆匆一面,又要分手,只好另图把晤了。”司南誉抱拳道:“来日方长,小弟就此告辞!”说完,又转向“土行仙”道:“前辈珍重,晚辈拜别!”身形一展,行云流水般飘离。
第四天,司南誉到了枣阳,此地是百花会的天下,距总舵约十余里之遥。他易了容之后的这副德性,别说女人,连男人都不愿多看他一眼,黄脸黄发,虽然穿了儒衫,但毫无斯文之气,眼神再一收敛,越发的不起眼。投了店,饮食之后,离店外出,在街头闲逛,易容改装之后,“玉琶妖姬”便无法认出他,所以他必须去碰。正行之间,一个娇媚的少女迎面走来,赫然是“百花使者”施小芸,司南誉下意识地一震,想起自己是易了容的,遂坦然照直行进,但却不自觉地多扫了对方几眼,双方擦身而过。一声娇喝从身后传来:“站住!”司南誉陡吃—惊,以为被对方看出破绽,缓缓止步回身,故作从容道:“姑娘是叫在下?”施小芸寒着脸道:“不错,是叫你!”司南誉笑笑,道:“姑娘唤住在下,有何指教?”施小芸满面不屑地道:“看你这副德性,穿件蓝衫,便可冒充斯文了么?哼!你是不是一辈子没看过女人?”怔了怔,司南誉道:“这……算什么意思?女人,不到处都是么?”街上行人不少,但只稍瞥一眼,便匆匆走过,不敢停,有的甚至绕开,由此看来,百花会的人在此地相当霸道,较之三年前的神剑帮更甚,施小芸瞟了司南誉腰间剑—眼,道:“你是会家子?”司南誉故意收敛了眼神。是以目光平平,他来此地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愿与对方冲突.故意傻傻—笑道:“会家子,什么是会家子?”施小芸道:“别装疯卖傻,你腰横长剑,自然是江湖人,看你德性就不是读书人。”司南誉道:“啊,这个……是茅山老道的法剑,上有符咒.是辟邪用的。”
“辟邪用的?”
“可不是,花了十两足赤纹银的功德才得到的。”
“有意思,姑娘我要看看管不管用……”
司南誉聪明绝顶,立即意识到对方将要采取的行动,心理上做了准备,果然所料不差,施小芸闪电般伸手急扣,司南誉“啊呀”一声,仍由对方扣住手腕,不运功反抗,施小芸指头用力,司南誉龇牙咧嘴,弯下腰去。施小芸笑笑松开手,斜睨着司南誉道:“废料,浪费姑娘手脚!”
这时,有一双精光熠熠的眸子紧盯在司南誉脸上,略不稍瞬。司南誉只顾当面的施小芸,没注意那双眸子,故作生气:“姑娘怎么出口伤人,骂在下废料?”施小芸撇嘴道:“骂你是抬举你,记住,下次不许以刚才那种目光看女人。”司南誉啼笑皆非,仍装佯道:“是,是,在下会记住,下—次会改用另一种目光。”蓦地,一个沉宏的声旨道:“找到你的确不简单,走,到城外去。”
司南誉抬头一看,暗道—声:“苦也!”现身的竟然是“无为老人”。记得“普济尖陀”说过“讨债人”是个黄脸汉子,自己这一易容,无意中巧合了对方心目中的对象,误把冯京作马凉,这倒是有口难辩的事,自己的身分又不能暴露,在没见到“玉琶妖姬”之前,事情弄砸了将如何是好?“百花使者”施小芸目中泛出了惊疑之色。司南誉索性装佯到底,眉头一皱,道:“这位老丈……您说什么?”“无为老人”冷森森地道:“老夫说到城外去?”
“到城外去做什么?”
“算账!”
“这……这……在下—向不欠人钱财,老丈莫非认错了人?”
“光棍眼里不揉砂子,爽快些吧!”
“可是……在下与老丈素昧平生,怎会欠老丈的债?”
“走!”
“这……这……老丈,您说多少钱吧,在下愿付破财消灾!”
“别装猪吃象,快走,这里是大街,惊动了人不太好。”
“到城外去,没人……老丈难道想要在下的命?”
“朋友,大丈夫敢作敢当,暗箭伤人,令人齿冷。”
“在下……愈听愈不懂了,老丈面目慈祥,怎么……”说着,把求助的目光望向施小芸。施小芸冷冷地道:“老丈,他到底是什么身分?”“无为老人”略一沉吟道:“姑娘最好别问!”说完,怒视着司南誉道:“你不走老夫可要动手了,赖不脱的!”司南誉装出惊恐又无奈的神情道:“好吧,走就走,反正这是有王法的地方,没人敢随便伤人。”“无为老人”冷哼了一声,偏偏头,示意司南誉走在头里。司南誉一步一步地挨着走,施小芸想了想,遥遥尾随。费了好大的工夫,才出城到了僻静之处。“普济头陀”已然立候。双方呈鼎足之势相对。“无为老人”沉声道:“讨债人,你为何残杀老夫爱徒?”司南誉惊叫道:“杀人?”……天啊,在下连死人都不敢看,这……从何说起?”他装得倒真像,煞有介事。“无为老人”转注“普济头陀”道:“大师,你看如何?”“普济头陀”目芒在司南誉面上一连几绕,沉声道:“是有些像,不过……前此所见似乎没佩兵刃。”“无为老人”道:“佩与不佩,无关宏旨,只要找对人就成,大师,你看该怎么办?”“普济头陀”沉默了片刻,突地举起方便铲,泰山压顶,朝司南誉当头劈落,势疾力猛,挟呼呼劲风,劈实了,石头都得打碎。“啊哟”一声,司南誉打了个踉跄,堪堪避过这一击。“普济头陀”适时收铲,一振臂,改为横扫。司南誉可不能再装佯了,正待……
蓦在此刻,一声暴喝倏告传来:“住手!”“普济头陀”收铲后退。“土行仙”曳着铲头杖现身当场。“无为老人”惊声道:“是老偷儿,孔老弟,你好,十数年不见,老弟风采如昔。”“普济头陀”宏声道:“原来是钻土的,幸会!”“百花使者”施小芸,远远隐住身形静观。司南誉宽心大放,老偷儿不速而至,问题算解决了。这么多年来,他才知道“土行仙”姓孔,以往,一直都没想起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