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妍容?本人没听说过,你年纪……”
“别管年纪,‘武林福星’左必武你不会说不知道吧?”
“左必武?”
“不错,那就是先父,三十年前,他被害时我才三岁,三十年后,你仍然活着等我,真是天有眼。”
“本人完全听不懂。”
左妍容厉声道;“老匹夫,血债血偿,你赖不了的,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今晚就是你偿付代价的时辰。”
“无戒和尚”默然。左妍容缓缓坐下地去,把布包摆在面前,找开,露出一个半尺正方的盒子。司南誉看得莫名其妙,不知这姓左的女子在弄什么玄虚,凝目细视,发现盒盖上赫然绘着一个白惨惨的骷髅头,令人怵目惊心。“无戒和尚”栗呼道:“骷髅令!”两道厉芒,盯住盒子不稍瞬。司南誉也为之骇然,“骷髅令”这恐怖的名称他听说过,据师父生前提说,一甲子之前,此令所至,黑白道丧胆,不殊阎王老子的请帖,无人能幸免,想不到能得睹其真面目。千载一时之机,耿光明如魅影般逸去。“无戒和尚”转头朝耿光明逃逸的方向瞥了一眼道:“逃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让你多活几天。”司南誉的主要目的物是“无戒和尚”,而且也被这诡异的场面吸引,所以没有去追耿光明。
“无戒和尚”又道:“你是‘天魔’的传人?”
“不错!”
“意欲何为?”
“老匹夫,刚才已经说了,讨血债,你装什么佯?”
“你……可能错了,本人……”
“少废话,有遗言从速交代,否则你没开口的机会了。”说着,把盒子托在左手,右手搭在盒盖上。司南誉既惊且惑,这盒子里到底是什么歹毒之物,竟然连“无戒和尚”这等人物也忌惮?“无戒和尚”显得很紧张地道:“能听本人解释么?”左妍容冷酷地道:“留遗言可以,解释大可不必!”“无戒和尚”期期地道:“左姑娘,这是误会。”
“谁说是误会?”
“是真的!”
“我不信……”
“姑娘不听解释?”
“不听!”
“那太遗憾了!”
“纳命来!”右手就要启动盒盖。
“本人只说三句话,行么?”
左妍容略作迟疑,道:“你说!”“无戒和尚”瞥了司南誉一眼,然后面对左妍容,口唇连动,是以“传音入密”之法说话,司南誉一点也听不到。左妍容听完之后,粉腮一变,道:“我不信!”“无戒和尚”又继续以“传音入密”之法说了一阵。左妍容面色连变,栗声道:“是真的么?”“无戒和尚”沉声道:“这假不了的,姑娘可以亲自去查。”
“如果是你骗我?”
“江湖上随时候教!”
“我的心白费了?……”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左妍容突地厉叫道:“这不是真的,你骗我!”“无戒和尚”下意识地向后一挪步,道:“左姑娘,真的假不了!”左妍容仰首夜容,喃喃地道:“老天还是没眼!”
司南誉满头玄雾,根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左妍容重新包好方盒,缓缓站起娇躯,扫了司南誉一眼,翩然而逝。“无戒和尚”这才面对司南誉道:“你小子在追踪本人?”司南誉定了定神,道:“不错!”
“为什么?”
“阁下已承认是‘讨债人’?”
“本人不否认。”
“很好,阁下杀人时,用的是什么掌法?”
“你小子什么意思?”
“请回答。”
“凭什么要本人回答?”
“在下必须证明一件事。”
“如果本人不回答呢?”
司南誉目芒一闪,栗声道:“在下绝不罢手!”“无戒和尚”打了个哈哈道:“本人只是不想杀你,你少狂。”司南誉手按剑柄,道:“那只好手底下见真章了!”“无戒和尚”似在思考一个重要的问题,眉头聚而又舒,久久才道:“展烽,你到底要证明什么?”司南誉不便明言,如果说穿了,对方心理上便有准备,要想证实就越发难了,说见真章,只是凭一股豪气,实在也毫无把握,在酒店里捻银留痕,刚才堵截耿光明的身法,已见其功力的一斑,但良机难再,他不愿放过,左思右想之后,得了一个主意,故意装作煞有介事地道:“听闻传言,阁下杀人是用一种至高掌力,杀人无痕,不见伤,不见红,而在下有位好友,正死于这种掌功,所以在下要证实一下。”
“噢!证明谁是凶手?”
“不错!”
“如何证明法?”
“与阁下对上几掌。”
“有意思,你那好友是何许人物?”
司南誉本是信口说的,一时答不上话来,情急智生,想到了“无为老人”徒弟被害的事,当即沉声道:“他是与世无争的‘无为老人’的传人。”“无戒和尚”想了想,道:“是‘百花会’的人?”
“不是!”
“那你另外设法打听凶手吧!”
“什么意思?”
“本人此番重出江湖,除了‘百花会’的人外,没错杀半个人。”
司南誉不由愣住了,难道“无为老人”的弟子投了“百花会”之后才被杀?转念一想,自己要解开的是“切金掌”之谜,旁的不必追究,心念之中,横起心道:“在下仍然要证实。”“无戒和尚”目中厉芒一闪,道:“展烽,用你的生命证实么?”司南誉被激发了冷傲之性,脱口道:“在下不在乎!”“无戒和尚”哈哈一笑道:“本人不想伤你,你最好自量些,什么好友被杀,全是鬼话,你想从本人的掌法上达到某种目的,是吗?那你错了,你无法达到目的的……”话声中,人影一晃而没。司南誉张口想喝叫,但叫不出声音,他只觉眼前一花,对方的身影顿杳,太快了,快得连从什么方向消失都不知道,似乎根本就没这么个人。
跟踪耿光明的目的是达到了,证实了“讨债人”就是“无戒和尚”,但什么也没得到,“切金掌”之谜依然未破,照理,“无戒和尚”与师门或孟凤临不可能有任何关系,可是对方为什么要规避呢?他窒在当场发呆。
不知呆立了多久,他吐了口闷气,悻悻地离开现场,顺官道走去,心头那份懊恼简直无以言宣。夜凉如水,星光闪烁,道上寂无行人。司南誉的脚步有些蹒跚,而时刻萦绕在他心头的,还是爱儿玉郎的失踪,别说端倪,连可能猜测的余地都没有。突地,他发现道旁树枝上高吊着—个人,在不断地晃荡,胸前很明显地有个白布条,一望而知是“讨债人”的杰作。又有人被杀,当然是“百花会”的人无疑。司南誉有些牙切切,大步走了过去,一看,不由失口叫出声来,登时血脉贲张,吊在树上的竟然是“土行仙”。
“讨债人”竟然向“土行仙”下毒手!
司南誉四肢发麻,目眦欲裂,定睛一望,“土行仙”例外地是反吊双臂,而不是颈子,再一细看,目珠还在光灼灼地转动,人还活着,忙纵起身,捻断绳索,托着人落回地面,平放下,扯落白布条,上面写的是:“为饶舌者戒!”司南誉吐口气,啼笑皆非。“讨债人”这一手,的确是促狭到了极致,如非碰上,“土行仙”准被吊到天亮,看样子,他是穴道被制。司南誉探索了一阵之后,立即伸指解了穴,竟然被点了五处之多。“土行仙”翻身坐起,气呼呼地道:“见鬼,老偷儿算是霉运当头,做了树上君子。”司南誉忍不住笑出声来,道:“前辈怎会被他捉弄?”“土行仙”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哼了—声道:“老夫是随你身后到场的,原以为那假和尚没发现我。嗨!你一口道出他的来历,这笔帐当然是算在老夫头上,他早知我们是一路的。”司南誉正色道:“他的身分是不会错的了?”“土行仙”左顾右盼,找回了他那特殊标志,带铲头的拐杖,这才摇晃着脑袋道:“很难说!”
“为什么?他亲口承认……”
“他销声匿迹了三十年,突然出江湖向新崛起的‘百花会’讨债,不管所讨何债,出之以暗杀的手段,这不是当年‘无戒和尚’的作风。”
“也许他另有所图,才改变作风?”
“不对,‘鬼秀才’耿光明是后辈人物,他何以积怨如是之深?”
“这……可能是百花会主的关系。”
“还有,‘无戒和尚’杀人向来不用掌,而眼前的用掌。”
司南誉心头一震,道:“这点的确值得怀疑,前辈的意思,莫非认为……”“土行仙”目芒连闪,道:“他的年龄也不符,起初认定他是驻颜有术,现在综合这些疑点,可就不—样了,很可能……这和尚不是那和尚。”司南誉怔望着“土行仙”,久久才道:“可是……对方的身手的确不是泛泛之辈,以这等身手,在武林中,已属泰山北斗,而这类不世出的高手,多珍惜羽毛,岂有冒充别人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