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惊心动魄的剧斗叠了出来。
司南誉知道暗中隐伏着高手,他可不能重蹈被围攻的覆辙,对方故意引自己来此,必然有所部署,对敌人宽容,便是对自己残忍,于是,在七八个照面之后,他施展出杀手,迫得“通天手”一退再退,退到了断墙边。“通天手”暴喝一声:“小子,你死定了!”随着喝声,攻出一记怪招,是竭全力而发,劲道之强猛,招式之凌厉,令人胆寒,可以说是搏命的一击。司南誉被迫退了,一个大步。“通天手”没有跟踪进击。司南誉蓦集十二成功力,还以颜色,霸剑绝招如洪涛狂卷暴伸。闷哼声中,“通天手”踉跄了三四步,前胸见了红。司南誉挺剑再进。“通天手”厉叫道:“怎么还不下手?”司南誉为之一怔。这老匹夫是叫谁下手?是招呼暗中伏伺的人么?意念如电光一闪,他不能等对方施展阴谋,拔一个爪,断一个牙,是除虎狼的妙方,“呀!”栗叫声中,霸剑以凌厉无前之势再度攻出。闷哼再传,“通天手”踣了下去,但随即又挺了起来,肩臂衣破肉裂,血水迅快地浸湿了半边身,他凄厉地大叫:“你存心要借刀杀人?”司南誉心头又是一震,借刀杀人,是什么意思?困兽犹斗,何况是一个武林拔尖的高手,厉叫声中,“通天手”发剑狂攻,一派进攻招式,根本不替自己留地步,这是拼命的打法。一个人拼上了命,那气势是相当骇人的。司南誉下意识地感到一阵胆寒,但手中剑毫不松懈,解拆了几个招式之后,突地奋起神力,霸剑以万钧雷霆之势猛然罩去。“哇!”惨号破空而起,“通天手”栽了下去,但随即又摇摇不稳地站了起来,老脸扭曲得变了形,凄厉如鬼,衣袍已完全被血浸透,手中剑扬起,挥出,但已不成招式,显见是最后一丝残余。“锵”地一声,“通天手”的长剑被挑飞,连退数步,再次栽倒。司南誉缓缓迫上。“通天手”口涌血沫,嘶叫道:“耿光明,你这……狼心……狗肺的……”身躯一阵剧烈扭动,寂然了。司南誉内心起了强烈的激荡,他茫然了,看情况,是“通天手”与耿光明合力预谋对付自己,由“通天手”出面,耿光明暗中下手,但耿光明一直没动静,为什么?第一次,耿光明不惜救自己脱身。第二次,他暗中指出“通天手”身带玉如意。现在是第三次,他袖手乃令“通天手”被杀,这到底是为什么?一条人影幽灵般从半塌的墙后飘闪而出,不错,正是“鬼秀才”耿光明,他身为神剑帮总香主,这是为什么?司南誉一目不瞬地凝视着对方。耿光明片言不发,侧转身,振臂扬手,一样形同飞镖的梭形物射向土墙,一连三支,后发先到,“砰砰砰”三声,土块纷飞,墙上炸出了三个圆洞。司南誉心胆俱寒,这是什么暗器,竟然会爆炸。如果击中人体,势必被炸得支离破碎。耿光明阴笑了一声,电闪而逝。司南誉木在当场,如果在自己与“通天手”力拼之际,耿光明施展这歹毒暗器的话,自己绝对无法幸免,可是,他为什么不出手呢?谜!无法索解的谜。“通天手”之死,等于除去了裴震的一个利爪。裴震何以不见现身?如果裴震发觉了耿光明的反叛行为,将如何对付他?一片浮云掩去了月色,大地顿呈幽暗。“通天手”虽说是为虎作伥,但仍是武林中罕见的高手,人死不记仇,司南誉本武道的精神,就地掘坑,把尸体予以掩埋,以免曝尸而膏狼吻。
他离开现场,穿林上道。一路晃晃悠悠,耿光明离奇的作为使他无法释怀,但怎么也想不透其中蹊跷,双方本来是生死之敌啊!前道现出灯火,疏疏落落,繁而不密,看是个小镇,司南誉暗忖:“该进镇投宿打尖了。”路旁停着一辆篷车,赶车的在车座上吸着旱烟,一闪一亮。司南誉行经车前,赶车的突地跳落地面,操着苍劲的声音道:“请留步!”司南誉止步,只见这赶车的是个健硕老者,反穿皮袄,头戴毡笠,毛茸茸的看上去很怪,当下冷沉地道:“阁下唤住在下何为?”老者哈哈一笑道:“姑爷不认得老夫了?”司南誉怦然心惊,仔细一打量原来是在三才门秘舵中见过面的总管秦琛,小由大为意外,“哦”了一声道:“原来是秦总管,幸会!”总管秦琛目芒一闪,道:“请到车后面林里,门主要见你。”司南誉心头大震,想不到三才门主此时此地要见自己,不用说,是为了邱忆风的事,也好,两头对面,把话谈清楚。心念之中,向车后走去,路旁暗影中,兀立着一条人影,赫然正是三才门主邱文俊。大礼不可失,司南誉疾行数步,深深一揖,恭谨地道:“小婿见过岳父大人!”三才门主抬了抬手,语音冷峻地道:“司南誉,你眼里还有我这岳父大人?”司南誉一窒,期期地道:“岳父大人有何指教?”
“你准备抛弃忆凤?”
“没这回事。”
“但你不理她!”
“这个……小婿忙于处理本身大事。”
“听说你另结新欢,叫‘玉琶妖姬’柳香娥的女子?”
司南誉深深透了口气,道:“投桃报宁,小婿不能不还那位姑娘的人情。”三才门主电炬似的目芒直照在司南誉面上,沉声道:“仅止于此么?”司南誉不假思索地道:“是的!”三才门主微哼了一声道:“你与她肌肤相亲,卿我昵称,似乎已经逾越了男女之防!”司南誉想到了“金凤女”和宁坠儿母女的遭遇,那股潜伏的怨气便冲胸而起,俊面一变,道:“岳父大人不惜劳驾亲身跋涉,是要向小婿兴问罪之师么?”
三才门主勃然变色道:“无礼!”司南誉冷傲地昂头不语。三才门上沉声道:“我不该过问么?”
“当然应该。”
“那你回答我,对忆凤你准备做何交代?”
“没什么好交代的。”
“我只此一女,希望她能幸福,决不允许她的幸福受到损害。”
司南誉心里暗笑,夺人之女,还说这冠冕堂皇的话,冷哼一声,道:“岳父大人,恕小婿放肆,说句不中听的话,‘金凤女’含愤而殁,遗一个孤女宁坠儿,她母女的幸福,是谁损害的?”三才门主双目暴睁,向后退了一个大步,栗声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司南誉寒声道:“岳父人人应该很明白的,何必定要小婿说出来。”三才门主激颤地道:“你的意思是……想否认这桩婚事?”司南誉激昂地道:“小婿没这么说,忆凤与坠儿是一母所生的同胞手足,而小婿与坠儿的婚约在先……”情绪沸腾起来,接着道:“由于人为的关系,使骨肉乖离,手足拆散,请问,要小婿何以自处?”三才门主再退一步,目中威芒闪烁,似乎想要发作。司南誉视若无睹地又道:“岳父大人对坠儿母女的遭遇,难道丝毫无动于衷么?”三才门主厉声道:“住口!”司南誉抗声道:“事实如此,小婿不愿缄默。”三才门主道:“你想怎么办?”司南誉分毫不让地反问道:“岳父大人认为该怎么办?”三才门主慑人的目芒收敛了,像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司南誉紧迫不放地又道:“如果忆凤知道她的身世,她会如何?岳父大人将如何对她解说?”三才门主狂声道,“不要说了!”顿了顿,沮丧地又道;“司南誉,你知道全部的经过?”司南誉道:“是的,非常清楚!”三才门主喃喃自语道:“梦,总是会醒的!如果真是一场空幻的梦,梦回,了无痕迹,那也好,可惜……这不是梦,我……究竟得到了什么?”他这是内疚,感慨,还是忏悔?没有人知道,司南誉也不知道。他像是突然之间苍老了,心灵上的担子不胜其负荷,但,这于事无补,被牺牲的已经牺牲了,死者已矣,活着的还要继续承担痛苦。司南誉不想插嘴,不管怎么样,对方总是尊长,但内心的痛苦是无法避免的,对邱忆凤,婚姻的关系不容推翻,对宁坠儿,又无法做适当的交代,严格说起来,他自己也是间接的受害者。难堪的沉默,气氛令人感到窒息。就在此刻,扮赶车人的总管秦琛走近前来,惶然地道:“禀门主,少门主走了!”司南誉心头一震,想不到邱忆凤也在此地。三才门主栗声道:“什么?少门主……”
“是的,她刚刚走了!”
“她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一会儿了,她不许属下声张。”
“她……听到了本座与姑爷交谈的话?”“是的,少门主曾伤心落泪。”
“这……她会去哪里?”
“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