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由于司南誉是大跨步进击,离原位置已有三尺,身后的两柄淬毒苗刀同样够不上部位。毫无转念的余地,左右两柄毒刀,夹击而至。司南誉错步,出剑,旋身,两柄苗刀被荡了开去。这电光石火的间隙,原先在身后的两柄毒刀挟蓝汪汪的厉芒再度劈出,而马月娇与左右两苗汉同时出手助攻。四面受敌,情势惊人。司南誉双目尽赤。旋身挥剑疾扫,刀剑碰击,发出—阵刺耳的连珠金鸣,四柄刀同被荡开,但马月娇的排山掌力却把司南誉震得打了一个踉跄。四苗汉是苗疆“天毒府”的四家将,功力是第一流的。高手过招,固然是以功力修为为主,但临敌经验仍是很重要的。有时单凭功力未必能制胜克敌,也就是说高于之为高手,因素是多方面的。就在司南誉踉跄之际,四柄毒刀同时攻到。司南誉反应之神速的确惊人,几平是出白本能,在身形踉跄之际,霸剑乘势挥扫,毒刀被架开,身形一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攻马月娇。马月娇重施故技,倒弹开去。霸剑转锋。径取右方苗汉,快得不叮思议。闷哼乍传。霸剑又以极为玄奇的角度勒回。指向马月娇。右侧的苗汉抛刀跌坐八尺之外,右臂鲜血如注。另三名苗汉弹步出刀。司南誉移形换位,转到了马月娇侧后,霸剑抵上她的左胁。三苗汉傻了眼。
马月娇被剑制住,粉腮顿呈苍白。她因为断臂不久,双臂变成独臂,短时间是难以适应的。司南誉厉声道:“马月娇,你认了吧!”蓦在此刻,暴喝传来:“住手!”司南誉举目一望,不由心头剧震。
现身阻喝的是个中年美男子。司南誉—眼便认出对方便是曾经为虎作伥,替神剑帮主卖过命的灰衣蒙面人,这是他的本来面目,当初曾误认他便是神剑帮主。司南誉心念一动、想到神剑帮主与马月娇夫妻反目,水火不容,是因为马月娇不守妇道,看起来,这中年美男子便是她的情,令人齿冷,司南誉不由冷哼出了声。中年男子沉声道:“展烽,把剑收起来!”司南誉不屑地扫了对方一眼,道:“杀了这毒妇在下会收剑,你要讨公道的话咱们另外解决。”中年男子道:“你要杀一个业已成残的女人?”司南誉嗤之以鼻道:“断臂无法抵销她的败德行为于万一,神剑帮主杀不了她是一回事,在下要杀她又是另一回事。”那原先受伤的苗汉业已站起,四苗汉面面相觑,脸上掩不住凶悍之色,但却不敢有所行动。中年男子面上的肌肉一阵抽动,道:“展烽,咱们谈个条件!”
“谈条件?”
“不错!”
“在下不谈条件。”
“你非谈不可!”
“为什么?”
“你如果拒绝谈这条件会后悔终生。”
司南誉心中一动,冷冰冰地道:“如果阁下想用这种手段救她,未免太幼稚了。”
“说是手段也无妨,不过在下说的可是事实,绝非危言耸听。”司南誉心中又是一动,略一沉吟,道:“咱们是老相识,曾打过不少交道。阁下先报个名号!”
中年男子默然了片刻,道:“在下葛祖荫。”
“葛祖荫?”
“不错!”
“大号呢?”
“没有!”
“好,说出你的条件吧!”
“你先收剑!”
“办不到!”
葛祖荫这名字,江湖中没听人提起过,但他的功力却高得骇人,曾充神剑帮的太上护法,照理,他该有个响亮的外号才对。马月娇瞪视着葛祖荫道:“你为什么不早早现身,现在却出头谈条件?”言中之意是怪他没现身助战,如果加上他,定可收拾下司南誉。司南誉当然听得出来,如果真是那样的话。结果还真的无法逆料。葛祖荫冷沉地道:“我有我的道理!”
“什么道理?”
“我不想与‘玉罗刹’、‘灵羽婆婆’、‘血牡丹’这些人物结仇,明白了么?你难道没想到?”马月娇默然。司南誉心里承认,如果自己有了失闪,这些名震江湖的人物是会出头的。葛祖荫的目光又转向司南誉,眉毛一挑,道:“谈谈孟凤临的生死,这条件你不会放弃吧?”司南誉猛打一个震颤,圆睁星目,栗声道:“孟凤临已被武当‘元通道长’所杀,有什么好谈的?”葛祖荫神秘地笑笑,道:“你相信那是事实?”话中有话,司南誉心弦登时绷紧了,难道这当中另有文章?但“元通”老道在临自决前供出这惊人的秘辛,武当剑笈也已寻回,也有人为孟凤临造墓立碑,这怎么假得了?葛祖荫紧迫着道:“怎么样,愿谈么?”司南誉期期地道:“你阁下的目的是以这条件换取她的生命?”葛祖荫点头道:“一点不错!”司南誉激动无比,事实难以置信,但又不敢不信,孟凤临欺师灭祖,自己奉师父遗命正以门规,万—被他诡计逃生,如何对师父与师祖在天之灵?心念之中,哼着牙道:“阁下列举事实出来!”
“你接受在下的条件?”
“如属事实,在下可以考虑。”
“是或否,只一个字,不能模棱两可。”
“好,如属事实,在下接受。”
“你何妨先收起剑。”
“对不起,这办不到。”
葛祖荫目芒—闪,道:“如此你听着,孟凤临没有死!”像骤然遭到电殛似的,司南誉心神俱震,脱口栗叫道:“孟凤临没有死?”葛祖萌点头道:“是没有死!”司南誉狂声道:“谎话!”
“谎话?……你认为在下信口开河?”
“根本不可能!”
“为什么?”
“孟凤临的死讯,是在下亲耳听武当‘元通道长’临死前透露的,将死的人不会说谎,以他的辈份地位,当着掌门人的面,更没有说谎的可能,而且,这桩公案肇因于一部失窃的剑笈,剑笈也已由‘元通道长’得回……”葛祖荫冷静如恒地道:“展烽,这是在下目睹的。”司南誉心思一片狂乱,咬牙道:“不可能,完全不可能。”
“天下表面上看起来不可能的事太多。”
“凭阁下一句话,要在下相信?”
“这是事实,所以你必须相信。”
“如何证明?”
“很简单,你无妨再到文武庙看看,墓穴里有没有人。”
司南誉想到墓穴里预置炸药,自己险被炸碎,巧为过路客所救的那回事,余悸犹存,这件事是有些古怪。葛祖荫接下去又道:“你或许会说尸体可能被人移走,但有几个问题,如你能静心想想,你会发觉在下所说的绝非谎言。”司南誉吐口气,道:“哪几个问题?”葛祖荫阴沉而有力地道:“第—,孟凤临在二十年前参与了黄山论剑,登上了天下第—剑的宝座之后就失踪了。为什么?你可能没认真追究过。”司南誉忍不住道:“那是什么原因?”葛祖荫显得很诡秘地道:“这只是在下和—般武林问道共同的感受,原因不知道,你找到他本人之后,便可明白真相。”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司南誉无可奈何地道:“说下去!”葛祖荫抿了抿口角,道:“第二,孟凤临与令师‘武林至尊’是同门师兄弟,并非泛泛之流,第—剑的荣誉并非幸致,‘元通’老道杀不了他,退—万步说,即使他胜不了‘元通’,大可全身而退,不致于横尸当场!”听来似乎有理,司南誉点了点头。葛祖荫又道:“第三,他以卑鄙手段夺得了武当一部极玄奥艰深的剑笈,如果他修习成功,‘元通’不是他的对手,不成,至少能领悟破解之法,而‘元通’当时并未修成剑笈所载的剑法.仍然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他不可能被杀。”
“还有么?”
“有,最后一点,双方约斗是秘密的,谁替他立墓,谁知道他的身分?”
“阁下何所据而云然?”
“在下曾在现场暗中目睹。”
“那真相是什么?”
“孟凤临倒地断气没错,但他并没有真死,而是假死,‘元通’老道离开之后,他又复活了!”
“这……怎么会……”
“不知道……”
“谁造的墓?”
“可能是他自己,在下不愿犯江湖之忌,悄然离开了。”
司南誉激越无比地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葛祖荫冷沉地道:“他的用心为何不得而知,但照在下的推测,他树敌太多,故意借此机会制造—个事实,蒙蔽武林人的耳目。”事届离奇,司南誉期期地道:“在下……能相信这事实么?”葛祖荫道:“你最好能相信。”心念连转,司南誉寒下脸道:“阁下不是为了救人心切而编造这危言吧?”
葛祖荫打了哈哈道:“展烽,你是应该有这怀疑,这是人之常情,不过你忽略了一件事,在我现身之初,如果合六人之力,你不见得讨得了好,在下所以隐忍不发,是不愿仇连怨结,当初与你作对我是情非得已,一句话,山高水长,以后不愁没碰面的机会,如果事实证明在下说谎,碰上就动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