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双手抱肘,仰面看天。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叛央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有点僵硬。觉得自己可能这次惹到一个硬茬子。她放轻脚步,却还是不可避免的被那人一眼盯住!
看到是她出来了,居阑三步两步走过去,一拉拉起她,往旁边的巷子走。
“等,等下!大人!”叛央想挣扎下,看了看守在刑部门口的那两位侍卫,看见了跟没看见她一样,觉得不好。
居阑把她拉到一处僻静地,才松开她。叛央下意识后退两步:“大人你这样出现,让我有点意外……”
“我才意外。”居阑冷面无表情的说了这一句话:“今早在朝上的时候,听说你报案了,我才叫意外。”
叛央心道不会吧,朝上讨论事情还把报案的是青楼女子,叫什么名长什么样都说的那么清楚?而且……
她本来以为就居阑这个样子,顶多也就坐到七品芝麻官,谁知看今日刑部的态度,这还挺大?
完了完了,惹到硬茬子了。
居阑这时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你怎么突然又报官了?”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用近乎苛刻的眼神上下扫量叛央。好像一个不合就会把她扒开查看一下似的。
但是,尽管是这样的语气态度,那张脸好看,叛央还可以忍。要是一般人这样,她早就一银针送那人归西。
居阑蹙峰打量她时,叛央只能自己低头自己编:“因为……我那爱人,他知道了。”
“哦,然后呢?”居阑木着脸不做应答:“他抛弃你了?”
叛央……大人不是我说你,就你这说话方式出去真不会被人打好几顿吗?
居阑是心情不爽,说话也没那么多修饰,不像他刚见叛央那阵子,说一句还要沉思半晌。如今他心情不好,看什么都不顺眼。
叛央深吸口气:“他没说什么。倒是我姐妹们,跟我劝了下。”
“她们说这事儿不简单,叫我赶紧报官,在官家的保护下生存,不然,可能会出事儿。”
的确,居阑也觉得这件事似乎不大好。但是他说不清,只是听到早晨上朝那只言片语,便觉得很不对劲了。
叛央拿眼偷瞄他:“是这样,所以我索性就报官了。”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居阑眉眼一瞟,这一眼看的叛央竟然有点慌。
“民女怎好再给大人添麻烦……”
“忘记我们的约定了?”居阑靠在墙边,双眼却十分郑重:“你知道我会管你的事。”
叛央看了他的眼,忽然低头。她觉得自己此刻该给出点更好的回复。然而满脑子想的却是——
他能坐到这个位置,脑子应该不是坏的。但是……却这样对自己。难不成他还真想给自己赎身不可?
就连从小一起长大的梁王,都没想过给她赎身,让她过上正常女孩子该过的生活。
诚然,她自己也从没有想过。跟梁王一路跋山涉水,从那一无所有的底层走到最高处,这才是他们共同的梦想。
但是,这不代表她不会动容。
叛央心想,这人可能是看中自己的容貌,但是这份高义,还是令她敬佩。要么,今后还是不戏弄他了吧。
她拱手对居阑道:“大人的恩情,小女心领了。”
但是呢?居阑心里就知道还有个但是。
“但是,小女实在想不到那么多。”她平静下来,淡淡的对他说:“我只想保命,目前不考虑太多。”
我也没有逼你的意思……居阑想这样说。但是考虑到两人身份,他这么说了跟没说没什么区别,还是闭上嘴。
怎么就对她的事这么上心?如果说第一次是同情导致,不能见了不管的话。那后头算什么?
如今,人家都明摆着不要你管了,还要管,真是自己贱的。居阑低头,嘲讽似的掩盖住嘴角的那一抹笑,复又仰起头来,说:“那你今后打算……?”
“不知道。”叛央摇摇头:“也不要大人管。”
好吧,好吧。居阑点头,最终说:“我送你回去。”
他这么说,就代表暂时默认。叛央是没想过他们这种官僚阶级能怎么听她说的话,但是这么说了,就代表不容反驳。
居阑一路把她送回到缠刹阁的楼底下。等叛央上去后,他又细细将缠刹阁附近的布置看了遍。生怕有人会对她不利。
但是人家有心上人的份儿上,要她跟他住到一起,人家也是万万不愿意的。
居阑本来只是看看,谁知战争给他带来如同野兽般敏锐的直觉,还真叫他看出了什么。
这个地方,有些不对。
他看了眼四周摆摊的小贩,又抬起头,看了眼飞檐上方悬挂的铃铛。看了看大门口附近的摆设。
这难道是……阵?
什么地方需要有阵?但是至少青楼门口是肯定不需要的。居阑看了那名为“缠刹阁”的招牌一眼,没有贸然进去,而是转身离开。
“阁主,那人刚在门口看了好久。”房间外,一个同样面纱的女子轻声对里面道。
叛央靠在里面的小榻上,此刻没有带面纱。她冲外面摆了摆手:“我知道了。”
这人,还真不简单……叛央开始思索起来,如果有问题的话,要怎么对付他好呢?
刑部那边自然是审了很久没有结果。乃至月末的时候帝王震怒,开始加了不少别的地方的人。
然而,居阑身为武官,还是没能拿到一个名额,毕竟他和文官不同,说叫他审案,也不现实。更何况朝中压制,刑部那边万万不可叫他这个兵部的领头大上司去。
那不就乱了。
也因此,这件事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
可幸的是,这次审理,梁王加进去了。
这天的晚上,在小舟画舫中,叛央和梁王在一起。她勾着发梢,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最近如何?”梁王思索着自己的事情,缺不经意的看到她手腕儿上一道划痕。实在是,太明显了。
那么白皙柔美的手腕儿,一道狰狞的血痕,看了就令人害怕。
然而梁王只是轻轻瞥了眼,问:“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