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后,我不会找你,也不会再在这个世上留下有关你的任何迹象。”虞至说的很明白:“你选择,走不走?”
这时候了他还在怀有希望。
叛央突然一笑,站起身来对他侧身行了个熟练无比的宫廷礼:“那就,感谢陛下了。”
果然……还是要走吗?虞至眼里的泪更多。
他想起自己还是个闲散王爷的时候,跟这人第一次相遇。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的呢?或许……就是那第一次的惊鸿一瞥。在听说了有关她的谣言后,自己才会怒不可遏的上门问罪吧。
然后,自己竟然义无反顾的相信了她的一切。甚至完全放心的把自己交给她,听从她摆布。
如今成为帝王后的虞至,再回想起自己那些日子的想法,和行为,都觉得自己疯了。
可是如今看呢、她做的居然都是对的。不夸张的说,自己是靠着她的帮助,才能顺利登上帝位。
在登上这个位置之前,自己从来没有一次怀疑过她。
可是,当立场不同了,所要面临的,处理的事情不同后,他所看到的一切,已经和身为闲散王爷的时候的自己,看到的不同了。
他看到了叛央家族的贪婪,对于国家如同一条巨大的蛀虫。而身为帝王的他,眼里越来越容不下这条蛀虫。
这是叛央为什么会说,早料到会有这一天,的原因吧。
虞至想要抱头痛哭一场,可他发现自己竟然哭不出来。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浓烈的感情表达。已经,不习惯哭是什么样子。
在经历了那些精疲力竭的血色争夺之后,他如今的心灵,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
叛央的身影在他眼前渐渐离去,虞至伸出手,想要抓住,然而抓住的始终只能是一个虚影。
虚幻而坚定。那是他年少时绝对的炽烈。绝对的热爱。没有掺假。但是自那之后,他再也不曾拥有过。
叛央走出宫门,果然一路上没有人拦她,走到宫门口外头,都没遇见一个人。这支开的真是绝妙啊。她在宫门口看见了一个人。
一身黑衣,抱着一柄剑。
那人是郏舟。
看到她过来,郏舟轻轻抬了抬眉梢,指了指身后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马车:“上去。”
“……”叛央路过郏舟的时候,盯着他看了好久,才说:“你是怎么劝动他的?”
那个“他”指的是谁,他们都知道。
郏舟轻轻冷哼一声:“哼,还不就是,给他说了个给你,他的未来。”
“什么?”叛央没听懂,皱眉道:“你说什么?”
郏舟轻哼道:“没什么。只是说,如果你这样留在他身边。”
“他是准备要封你为后的。然后呢?再去清剿你背后的家族?”看来叛央家族贪污的事,郏舟也是知道的。还知道的一清二楚。毕竟是从小就生活在她们家的人。
“但是他指望你能爱上他?你能吗?”郏舟直直的盯着叛央的眼睛,问她。
叛央忍不住仰天大笑,随后半身登上马车:“不能!”
郏舟的唇边也露出笑容:“我和他也说的你不能。但是,他希望你爱上。”
“你爱上了,要面临他‘不得不娶’的,为了平稳各方势力的那些后宫女子,你以为他现在一直在为你坚持,娶了你之后,他还能不娶吗?”
“不能。”郏舟斩钉截铁道:“因为在他心里,那些大局所要顾及的一切事物,永远都比你要重要。”
叛央为他看的透彻而鼓掌。不愧是上一世最为强悍的皇帝,如今的郏舟,同样有上一世的才能。
但是他如今却一点当皇帝的心思都没有。
“所以,他既无法兑现对你的诺言,也无法承担你爱上他后的后果与代价,还不如放你走。”郏舟轻哼道:“至于你会不会背叛他,他什么都有,怕你一个平民背叛什么?”
叛央见他坐在前面,架起马车,自己也没进车,而是就坐在马车辕的位置,问他:“那你呢?”
“我什么。”郏舟问。
“你愿意做皇帝吗?”叛央直白的说。
郏舟被呛了下:“咳、咳咳!你说什么呢!”
“没逗你啊,问你呢,看你这么会说,说的头头是道。”叛央唇边一抹笑意浅淡:“如果能让你做皇帝,你做到他这个位置,还会做出和他一样的抉择呢?”
这下郏舟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沉静下来思考一番。
少许时间后,他说:“不会。”
“嗯?”叛央问:“为什么不会?”
“因为我不想做皇帝。”郏舟想明白了:“不论我有没有机会,我都不会坐到他这个位置上去。”
“所以,我根本不会和他一样选择。”说罢,他策马奔驰,飞驰的马车带着转身进入里面的少女,一路沿着夜色悄悄离开了京城。
次日,京城内爆发了大事。据说本来准备结婚的未来帝妃在宫廷内突然暴毙,帝王大怒,派人彻查这件事。谁知却有人透漏帝妃家里居然窝藏私款,被一连串的查出来,巨款可令国库充盈数年。
此事已经爆出,朝野上下大惊。
谁都以为,帝妃的家族必然会借着她的东风,一路扶摇直上,该送礼的送礼,该打点关系的打点关系,如今都做了不少了。
谁知一夜之间,突然败落。
朝野上下叫嚣着要贪官的命。于是帝王虞至经过三夜的连审,将贪官丞相夫妇砍头示众。剩余人流放。
然而极少数人才知道的是,在砍头的前一夜,帝王亲令,换了两个本就准备执行死刑的人犯贴上假面具,成为丞相夫妇,真正的丞相夫妇并没有死,只是流放。
但这也是败落了。偌大一个家族,顷刻间不剩什么。
这段匪夷所思的爱恋被流传许久。都在说,帝王冲冠一怒为红颜,在那名女子死后,便什么都不顾了。
流落在外的叛央,听到这句话,也只是一笑而已。说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这世上,毕竟还是傻子多。但是绝对的傻子是做不到那个皇位上的。
那个位置下,还是由诸多的利益争端,和情非得以堆积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