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走得动,谢了。”
秦锋的体力好了些,连忙把胳膊从他的肩上抽走。
“不把子弹取了,这只手就废了。废了手,还怎么给你的狼犬和父亲报仇?”
林觅忽地开口,启澜也很是意外。
她对秦锋,多少还是有些关心的......
俊男美女,穿街走巷。
尤其是两个年轻男人和一个美貌少女,引得路人纷纷回头。
好奇的特地过来看个热闹。多嘴的还要问东问西。
林觅一脸绯红,恨不得戴个面具。
由于顾启澜的大度,秦锋的让步,倒是没弄得很僵。
他俩从过去的剑拔弩张,被迫变成了惜字如金。
“我能走回家,你带着她赶紧走吧。”
秦锋压低了声音。
启澜点了点头,指了指前方,“快到医院了。不差这点时间。”
“对了,我最多还你一次人情,希望不要反悔。”
秦锋把胳膊抽回,摆了摆手。
“没什么反悔的,”启澜站在急诊室外的台阶上,牵着林觅的手往回走,“后会有期!”
目送是件折磨人的事。
一直默默盯着两个人的背影变成了小黑点,才失落地踏进曾经来过的诊室。
想到章文轩辞职了,董小美嫁作人妇,秦锋的心头涌起阵阵凄凉。
陌生面孔的大夫来察看伤情,取了子弹。
又来了个护士上药包扎,送了外用药。他麻木地接了揣怀里,心里不免失落。
出了医院,随手拦了一辆黄包车。
“去秦宅!”
车夫起跑。他的眼睛闭了又开,开了又闭。
半个多钟头的路,竟然比半年还难捱。
“拿去!”
两块银元丢在地上。秦锋浑身冰凉地跳下来,发疯似的擂门。
管家来了,身后跟着个丫鬟。他不要搀扶,跌跌撞撞地进了客厅。
客厅里已经挂上了四面白纱。秦太太穿着黑色的旗袍,面朝一个铜香炉站着。
听到响动,转了身。
“妈!”
他泣不成声跪在地上,双手攥住地毯,嘴唇咬破,滴下血来。
秦太太让下人们都退了,把他抱在怀中,眼里有一种期待的光芒闪了闪。
“锋儿,妈想单独和你说件事。”
她领着儿子走过了一间间房,最后进了卧室。
随着理智一点点恢复,秦锋觉察出异常:
“父亲的棺材不在家里?”
“这处宅子是你外祖父的,”秦太太面色平静,“祖上有规矩,枪杀的人不得停灵。我送教堂秘密下葬了。”
“下葬?!您为何不与我商量.....”
秦太太掏出钥匙,打开了上锁的一个紫檀木柜子。
她摸出一个信封,递到了儿子的眼皮底下。
“他有今日,咎由自取。”
“一直在外沾花惹草。你能成器,全靠自己......”
“不要说了!”秦锋仰头大喊一声,栽倒在地。
那封信落在他的手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勇气去拿出来看。
一只戴着绿色玉镯的手,将信封重重地一抖。
薄薄的信纸无声地落在他的面前。写信人不但诉说了秦锋的条条罪状,还一再要求撤职。
言辞怨毒,气焰嚣张。
他思来想去,自己不过是因为抓了玉官,要三太太赔了笔损失。这个女人竟然胆子大到命令父亲惩办儿子......
头依旧很晕,肩上的伤口好比刀割。内心的剧疼却在一丝丝散去。
父亲很少会来他的办公室。今日毙命,难道另有隐情?
之前在抽屉里发现过字条,提示他要小心。多亏留了个心眼,没去上班,被乱枪打死的才不是自己。
或许那时起,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了?
办公室的钥匙是他新换的,仅有一把。父亲能进来,其中缘由恐怕不止是巧合......
黄昏来临,赶上了冬日难得的一次晚霞。
启澜和林觅并肩走在小巷中。听得见彼此的心跳,却一路无话。
“觅儿,开心笑一笑好吗?克丽丝救回来了,筱筱和伊伊也没事了。今晚我们去白家医馆看望你的父母。”
“好,”林觅明亮的眸子一闪,“我想先去涓涓姐家看看表哥。我爸妈得不到消息,又在寝食难安了。”
“糟了,”启澜的嘴角一抽,“我二哥肯定跟着行远哥回家了,他们可不知道一堂在养伤!”
“启江哥哥行事有分寸。涓涓姐那边也会处理好的。”
“行了,我不管。”
启澜抱起她原地转了一圈,释放出积蓄了几日的压力。
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一辆黑色汽车疾驰而过。
一双凌厉的眼睛,隔着车窗玻璃,注意到了路边的少年。
“老三?”
在匆匆的一瞥之间,顾先生将启澜的身影尽收眼底。
找寻了许久的儿子终于露面
过去的每一天,都希望儿子活着回家。
启澜回来了,站到了令他头疼的立场。
“局长大人,您在看什么?”
开车的一个年轻军官低声问了问。
他掩饰着内心的情绪,故作随意地笑笑:“怎么还没到?这次选的地方可有点远啊!”
“远是远了点,可是安全呀。我们将军考虑得周全。”
出了闹市,直奔郊外的山区。
车轮在高低不平的土路上不停地颠簸。
后座上的人,如皮球似的前后晃荡了几个来回。
车窗被黑布罩着,四面不透光。
昏迷的启泯一头撞在车门上,疼得抽了抽身子。睁开眼,着实吓了一大跳。
“我好像是和三妈妈一起被人用枪打死了?”
“爸爸,您肯定也死了!”
顾先生听到他自言自语,沉着脸斥道:
“老大,胡说八道,你脑子坏了是真的!”
军官把手搭在方向盘上,扭头看向面如土色的启泯。
亲爹说蠢的人,多半是蠢得货真价实。和蠢人解释纯属浪费口舌。
启泯紧张地望着父亲,仿佛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枪响后被吓昏过去。他并不知,潜入顾公馆的狙击手是何将军派来的。
一路难行,启泯也不敢多问。直觉告诉他,有个重要人物在等候。
“到了,下车吧!”
这是一处藏在山间的隐蔽房屋。
从汽车停靠的位置前往入口,还有一段戒备森严的路。
年轻军官请父亲先走,留了启泯在参差不齐的树丛中站着吹风。
顾先生来过数次,并不惊慌。沿着覆盖积雪的台阶慢慢迈步。
依山而建的会客室,一炉炭火燃烧正旺。
何将军等得烦躁,听到下属通报来客,立即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