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一条黎明之前的路,启江和启澜就这么并肩地走。
之前,启澜并没有知晓小金和启江之间的深层关系。
他只当那位漂亮的小姐姐是顾公馆里三太太手里做事的人。和自己的哥哥不过就是名义上的主仆关系。如果非要分得再细些,就是会功夫的美女保镖吧。
启澜听完那晚的事件经过,越想越觉得她和二哥之间存在什么秘密,忍不住问了一嘴:
“二哥,你是一直都只喜欢涓涓姐?”
启江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从我在书店看见她的第一眼起,她的影子在我心里就再也没出去过。”
启澜给这番话弄得身上一阵痒痒,只得抖了抖肩膀接着问:“你和小金姐之间又是怎样的一种关系?”
“她是三太太的人。但实际上,她的身世,我直到最近才知道一点。”
“我不是想打听她的秘密,我只想知道你现在对她是怎么想的?”
启澜突然一语惊人。
启江这回就明显给问住了,一向果敢的他开始陷入迷茫。
“可能......比普通的朋友......更多一点。”
“我们在两次夜半求医的过程中都阴差阳错地来到白老先生的医馆,是一种冥冥之中的安排。”
接着又赶紧补了一句:“我们先看最要紧的事吧。”
启澜见他有些恍惚,猜到这个问题过于难回答了,连忙把话题转移到正事上。
“你失踪以后,我和涓涓姐他们都很担心你。”
“行远哥不久之后就去过一次顾公馆找你,结果里头的丫鬟说你一直不在,他一急就去报警。”
听到“报警”,启江已经猜得出多半的结局,紧张地抓住弟弟的手,不安地问:
“是不是遇到了危险?”
启澜压低声音,“何止是危险,刘警长是要他的命!”
“我和陈醒后来跟踪到南边的河道,杀了两个便衣,才把他从麻袋里救出去送医院......”
“他现在在我家,已经醒了,在养伤。”
“他告诉我,那天本来只是想去报个案就回家,结果听到刘警长在接电话,听到电话里的人说还没找到你是死是活的下落,这一场灭口行动算是失败了......”
“涓涓姐已经被我送到一处安全的地方,目前是没法回家了。”
此话一出,启江攥紧拳头,咬住嘴唇,半晌才发声:
“你是说,有人暗中勾结警察局要杀我?”
启澜回答:“是,依我看,应该就是三太太。只有她才能对你的行程和人际关系这般熟悉。”
启江还是不忍心去把三太太想成幕后指使。如果这么想,最后的结局似乎就得以命抵命。
毕竟她生下的那一对活泼可爱的双胞胎女儿,是他最亲爱的小妹妹。即使是同父异母的孩子,也有血浓于水的手足情。
启澜则是旁观者清,这次主动替哥哥拿主意:
“我先回家把药送给林觅爸爸服用,二哥可以随我一起走,暂时不要回顾公馆吧。”
“你要是想去看涓涓姐呢,我天亮了就领你去。朱家出了大事,行远哥差点命都丢了,她也是好不容易才能从那个魔窟里逃出来。”
不过,启江的回答却出人意料。
“三弟,这次我不能同你一起。”
“我应该现在就回去,看看三太太的反应,也顺便挖挖她还有哪些不可告人的东西。”
启澜的眉间现出一丝忧虑,但启江却很坚定地指着前边的十字路口笑道:
“你瞧,我们又要分开了。”
“你照顾好林小姐和她父亲,路上提防有人盯梢。”
“我这次回去是要慢慢找三太太算账。算计你和我也就够了,还要害朱家,简直不是人干得出来的事!”
启澜原本还想找些理由来拦住他。但启江的脾气一旦上来,基本就是开工没有回头箭:下了决心要做的事,几乎没有改变的可能。
启澜见周围没什么人,又凑近启江的耳边把家里的地址说了,最后还不忘叮嘱:
“二哥,你保重。”
“如果有什么新发现,不要贸然单独行动,一定要来找我。”
启江的主意已定。他和弟弟告别后,朝着回顾公馆的那个方向大步走去,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启澜在原地愣了片刻,直到哥哥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他才回过神来继续赶路。
林觅一宿没睡,她在父亲房里坚决不走,软磨硬泡地留着。
每当林先生心疼女儿,苦口婆心地要“赶走”她,她就像一个临时上场的演员那样,见缝插针地表演。
“爸爸,克丽丝她上夜班去了,我一个人害怕,睡不着。”
林先生信以为真,连忙从床上下来:“那你就睡这里,爸爸起来坐一会。”
林觅于是厚着脸皮和爸爸撒娇:“我不想躺,躺下身上好酸。”
林先生于是指了指墙边一个半蹲的身影:“听,人家小陈可睡得很香。你就真的不困?”
此话不假。陈醒虽然受启澜的重托要保护好林家父女,但他终究是人,不是神。
人是血肉之躯,并非钢筋铁骨。
他守过了后半夜,一头靠在墙上,身上什么也不盖,就这么睡了。
林先生叮嘱女儿道:“从柜子里拿点东西给他盖上。”
林觅应了一声,在启澜家极简的柜子里翻不出被子,就拿了一件棉衣来。
陈醒盖着棉衣依然睡得很沉,直到启澜自己开了院门进来,还没醒。
他高高兴兴地从贴身的兜里把药瓶子摸出来,在手里一扬:
“觅儿,快看,这是什么?”
林觅一溜烟跑来,接了药瓶子,还不忘在他脸上悄悄地亲了一下。
她亲的时候动作很快,还特地抬起一只手作掩护,怕被父亲瞧见。
“小澜!辛苦你了!”林先生感动得几乎要热泪盈眶。
不过,女儿的小动作难逃他的眼睛,也不好当面批评,只能在心里默默感慨道:
“女儿大了越来越难管了啊!”
这瓶药看似不大,实际上也有上百粒小小的药丸。
启澜把白老先生的医嘱细细地讲了几遍,又端来一杯热水帮着林先生把药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