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涓涓在牢里看着秦锋他们离开后不久,就被一个面相不善的狱警喊走了。
她之前挨了刘警长打的手还在疼痛,只能边走边揉。
她从一排长长的牢房前走过,听到里面各种奇怪的声音在响,心里不免发毛。
“这些人是要把我也关起来吧?”
正走着,前面的狱警突然停住脚步,转了转手里的棍子,望着她冷冷地笑。
“朱小姐,刘警长吩咐过,今晚不能放你回家。”
涓涓自然有了心理准备,压着心头的恐慌,问道:
“你们打算关我多久?”
狱警伸出三个手指,“不好说,得看你的表现。”
“配合好,三天。”
“配合不好,三年、三十年都有可能!”
朱涓涓听完,面对着黑暗的墙壁,深深吸了一口气。
一个声音在内心深处响起:
“如果你违背了良心去签字,也许能活着出去。”
“真凶永远逍遥法外,死去的父亲和两位兄长难以瞑目。”
她很快就有了答案:
决不能为了求生而去签字,配合幕后的黑手对林家落井下石。
活了二十一年,面对生死,她忽然有了新的感悟。
“我恐怕是出不去了,启澜一定要平安地活着才好。”
她担心起三哥和林觅父女两个的安全,祈祷着上天不要让警察找到他们。
记忆又开始催泪,她的眼泪瞬间成河。
朱先生临终前看到启澜,合眼平静走了。
眼前清晰地浮现这一幕,忽然明白了父亲最后的愿望。
父亲分明是把启澜作为一个小弟托付给了她和行远。
“我得想办法见见那个人。”
在这个地方,如秦锋所言,她唯一能指望的上的,还真的是他本人。
最初,他和她也只是间接地因为丁浣的存在而彼此联系着。
秦锋这些年来的标签就是:曾经暗恋的对象加闺蜜的前男友。
一起在美国待着的三年里,多少有点朋友之间的交情。
开口求一个并不那么熟的人多少有些难堪。
可是,身陷囹圄了,人还要什么面子?!
涓涓铁了心要去找秦锋,自然就不再配合狱警的管束。
这个时间点确实是逃跑的黄金时间。
值班的狱警一共八名。
除了这个人,都给刘警长喊去押送林一堂和章文轩外出就医了。
尽管朱涓涓并不知道这些事情,但看到监狱值班室没有人声,无疑让她有了点希望。
她不知哪来的勇气,转身,在狱警的眼皮底下朝着牢房的入口处以百米冲刺的姿势拔腿就跑。
“敢跑?!”
“不想活了!”
狱警一面放出狠话,一面就紧跟着追。
“嘘!嘘!”哨子声不断响起。
好似催命的刀。
涓涓庆幸自己的鞋跟不高,没有成为逃跑路上的障碍。
她憋着一股劲冲出了牢房的过道口,眼前顿觉亮了不少。
她也不敢停下,把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到脚上,继续往外跑。
身后阵阵沉闷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也发现自己越来越没力气了。
秦锋的办公室,正好就在她迎面跑来的那个方向。
此刻,灯是亮着的。
一阵方才在牢房里闻到过的香烟味从窗户里飘出。
涓涓本能地拿出最后的一点力气,拼命跑到门前,一进门就扑倒在地。
秦锋惊讶地从沙发上跳起,手中的香烟刚刚点燃三分之一。
“朱小姐,你这是?!”
他折回牢里没看到她,还以为她给刘警长带走了。
正准备回办公室收拾点东西,去医院找刘警长来着。
朱涓涓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气急败坏的狱警就冲到门口,举起棍子就要打。
“住手!”
秦锋厉声制止,攥住了那根差点打在她头上的铁棍,
“不许动她一根头发!”
“少爷,这女人不是什么好货,不要被她迷惑了。”
“她是我朋友,不许侮辱她!”
秦锋对着那狱警的鼻子就是一拳,打得对方急忙丢了棍子,低头哀嚎:
“我的鼻梁都给您打伤了......”
“当我的面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打你又怎么了?”
“放她回家,我要你保证她能平安回去。”
那狱警料定秦锋是给眼前这个女人给迷了心窍,连忙把在刘警长前发过的誓也丢掉了脑后。
“少爷,您有所不知,今晚她的三哥来局里闹事,已经被警长大人解决掉了。”
“朱家现在就只有她还活着,决不能放出去的。”
涓涓听到这话,得知三哥已经遭遇毒手,后悔不该和他为启江的事情争吵。
秦锋默默地听着狱警的话,眼前迅速闪回那个疑虑重重的场景。
晚上在刘警长办公室看到的那个案发现场,无疑就是朱行远被刺杀的地方。
好大的一滩血。
却没有听到枪响,应该是拿刀子捅了要害部位。
如果朱行远是个普通人,死了也不会掀起很大的水花。
但是,报纸上有关朱家的报道已经连续占了近一周的热点版块。
如果朱家目前唯一的男人在这里被残忍杀害的事情给漏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秦锋想起父亲和刘警长的对话。
这件事虽然是刘警长个人的决定,但作为局长的父亲最后竟然也默许了......
秦锋从未这般为难过。
一边是父亲,一边是道义,进退两难的纠结太痛苦了。
狱警觉察到他的拳头在颤抖,连忙趁热打铁地凑过来劝:
“少爷,您留过洋,也懂法律,我们不都是为了自保嘛!”
秦锋依然沉默着。
只是“啪”地拉灭了房里的灯。
朱涓涓看他的表情,好像是隔着一道黑雾一样模糊。
狱警以为他是做好不留活口的决定了,暗喜。
连忙搓着手讨好地说:
“少爷,到底杀还是不杀,您给句话,我马上办。”
杀或不杀,这是个难题。
秦锋在黑暗里琢磨来琢磨去,努力寻找突破窘境的出路。
朱涓涓打破了沉默。
她忍着内心的悲伤,从地上慢慢站起,轻声说道:
“三哥既然不在了,我也不报活下去的希望。”
“只求秦先生答应我,让我们一家人齐齐整整地安葬在一起......”
在这黑色笼罩的房间,她和秦锋面对面,却看不清彼此的模样。
两人都不再说话。
只有狱警的声音在天花板上回荡:
“少爷,您看,她自己都说不想活了,我们何不成全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