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启澜骑着车转挑背街小巷,只求甩了刘警长吹哨引来的警察。
逃命的路线胸有成竹:前边就是商业街,铺子林立,找个裁缝铺换个装,继续躲!
只因他把逃跑想得乐观了几分,于是有了一点精力望望街景。
咦?前面树下,一个背影似曾相识。
好奇心如野草,启澜的路线朝那边偏了偏。
那不是林一堂么?他居然当街胖揍一个男孩。
霍霍的,他那挥拳的阵势简直赛过武松打虎。
那男孩给打得左右翻滚,好不可怜。
此时已没几个看热闹的,再打下去非出人命不可!
启澜忘了有句话叫:只因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鬼使神差,他将车骑到跟前,大喊:“林少爷不要打人!有话好好说!”
打人的和被打的,不约而同地屏住气。
片刻后,气氛又活跃了,林一堂眼里忽地腾出额外的火星:“小书生,你老实讲,是不是你的同伙?”
“我,不认识这位兄弟,但求你不要打他。”
“嘿,”一堂啐了一口,“你以为道个歉就有用?”
他认定了今天遭围殴的幕后就是顾启澜的“阴谋”,愤愤地指着在地上趴着的陈醒骂道:
“你今天安排的抢亲很拙劣,还拉了猪一样的队友。实话告诉你,觅觅不见了,我非打死他不可!”
启澜没想到挨打的这位居然还干了一番他来不及干的“大事”。
若不是半路上冒出个绊脚石,这会子林觅该喝完交杯酒了吧?
只是林觅从未和我说她认识别的男生,此人来历值得怀疑。
便衣探子?不像,哪有这般挨打的探子。
转念一想,莫不是暗恋她的,还真可能。
带着几分佩服,几分醋意,启澜走近,与满地乱滚的陈醒四目相接。
微黑的肤色。眉眼处流露着智慧。但神态却有些木。
这面孔,怎么会有些熟悉感?
陈醒也愣愣地看着他,心中暗自下赌注:此人是救兵,是侠士!
正期待对方使出连环拳替自己找场子,不想启澜清清嗓子,心平气和地一把拉住林一堂的胳膊。
“林少爷,我们不要吵,赶紧去找人。我刚发现有警察局的刘警长在跟踪林觅,她的车给设计过,出故障撞了电线杆,人也没影了。”
林一堂脸色转青,立马站直:“今天看在她的份上到此打住,我一个人去就行,你再莫添乱。我的好日子已给你搅得鸡犬不宁。”
方才秦锋费了老大劲都未得手的自行车,被林一堂眼疾手快地夺了,踩得像风火轮。
启澜没有去追,脑子里极其混乱,需要点空白。
陈醒不由得担心车轮子是不是要飞掉。他喘了几口大气,拍拍身上的泥土,咬咬牙挣扎爬着坐好,只是努力了好几番都站不起来。
不怨身子骨底子差,是一堂打得过于狠了。
“好大侠,你来帮我一把可好?”
启澜见他如哈巴狗一样的可怜状,伸手欲扶,到了一半又如遭开水烫了般缩回。
陈醒见此人如此嫌弃,以为是手上有血有泥,怕弄脏。
可那人身上穿的印着酒店名的工作服,还有不少面粉黄油奶油果酱印子呢,一看就是做糕点的,又能干净到哪里去。
陈醒想不通。“堂堂大学生,还给个厨师生生看不起......”
启澜听到他无意间念出了声,索性三下五除二把工作服扯了。
“我不是厨师,你叫什么名字?是那个学校的?”
陈醒仿佛没睡醒似的反复揉眼睛:这个“厨师”说变身就变身,一身天青色衣裤还蛮有气质,一看就是喝了不少墨水。
于是如同找到知己般,谦虚地答道:“鄙人姓陈,名醒,国立燕京大学一年级历史系二班。兄弟你呢?”
启澜的脑电波瞬间大爆炸。
最初的那一眼,他就觉得这男生莫名地没有陌生感,非但不陌生,还有几分相熟。
燕京大学!!历史系!
分分钟勾起他转世前的记忆。
更要命的,这个男生居然姓陈--和阿楠的怪博士父亲一个姓。
学历史的,姓陈,燕京大学,穿越!
启澜觉得自己在乱世活得非常不算久,却已经见到了穿越来最大的怪事。
“离我远点!”他后悔劝了林一堂。
这个挨打的人就是那个又凶又脾气差爱发火的考古怪咖陈博士,打死活该!
这家伙转世前拿违背劳动法的合同骗他签了“卖身契”,又害得他被连带送命在盗贼手中,这个恨啊!
“兄弟,我的脸没打坏吧?过几日家里要给我定亲---”
陈醒自顾自地自恋着,摸了摸脸,丝毫不怕启澜满眼的鄙视。
“你吃着锅里,看着碗里,”他骂道,“斯文其外,败絮其中!”
对方一脸的笑容换作委屈:“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怕给爹爹丢脸,想来那张地主家三女儿也未必十分愿意。我去走走而已,十有八九成不了。”
“给地主当上门女婿?亏你还是个大学生!”
启澜要笑倒在地。陈博士在民国也算一个知识青年,还跟地主家扯到一起,啧啧。
既然此人皮相一般,还乐于到地主家入赘,品味如此粗鄙,怎可生出阿楠这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大美女来?
相必是骗、娶到了神仙姐姐,给后代进行了脱胎换骨的升级吧?
那他未来的妻子可能是谁?!!!!!
启澜冷不丁冒出句,“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姑娘?”
哪有初次见面就刨绝对隐私的?
陈醒万分诧异,带着老夫子的口吻拒答这个怪问题:“男女之事切莫在公开场所谈,有伤风化。”
见启澜半天都不来扶他,只得捡了地上一根断树枝做拐杖,自个儿站起。
“我家就在西边的七贤村,”他倒还热情,“一起喝个茶,买点酒菜,今天多谢了你。”
启澜内心波纹阵阵。
“我难道还要等陈博士娶妻生女,女儿长大才能回去?万一他的眼光差,人品差,一辈子打光棍怎么办?”
“阿楠她要到哪一年才出生呢?又要哪一年才能遇到呢?”
很快启澜意识到自己在胡思乱想:我对阿楠并无爱情,念了她两次三次的名字真对不住林觅!
一腔热血不断冒泡。启澜只得左右开弓,打了自己几个耳刮子,方才冷静下来。
他的反常和“怪言怪语”,让陈醒好不纳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