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夜晚来临。女生宿舍楼下,宿管阿姨拿着迟来的几卷报纸大声喊:“订报的同学们,快来领!”
开学之初,秦校长鼓励大家多读报刊,做有思想和主见的新女性。
林觅订的是晚报,于芬订的日报,她俩一起走下楼梯把报纸取走。
晚报读起来轻松,林觅只对上面的连载小说和化妆品广告感兴趣。于芬喜欢以新闻和评论为主的日报,可以学到好些写作文的知识。
两个女孩在灯下读报,忽然听见于芬高兴地喊起来:“觅,你的帽子有下落了,快来瞧瞧!”
她快速地扯出第二版的报纸,放到林觅的手里:“就是这个失物招领,细节就不用提了。看地址明明就是我们学校附近的马路,昨晚我们也是经过那里。”
林觅仔细读了几遍,确定对方拾到的是自己的帽子。
同时,报纸上还有其它的启事,她稍作对比就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正常情况下,人们在报纸上刊登寻人寻物或失物招领,都会写具体的联系地址,甚至电话。
这个捡了她帽子的人却显得十分怪异,似乎在刻意回避着什么。
明明是个人名义发的,却写了报社的联系电话和地址,个人信息完全没有透露。
她低下头想了一会,小声地和室友商量:“芬,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写封信投给报社?对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呢。”
于芬对此持谨慎态度,摇着头说:“先不要急着写,万一是坏人利用帽子来引你上钩呢?帽子是身外之物,不值得拿自己的安全冒险。”
林觅走到柜子前打开门,翻出去年买的帽子,越看越失落,觉得款式和做工都不如丢失的那顶好。
想起生日那天,父亲把帽子从礼盒里取出,亲自在镜子前给她戴上,那一瞬间觉得自己成了个公主。
没有帽子怎么行?何况还是有特殊意义的礼物呢?
她心里又有了点侥幸:要不就赌一把对方的人品吧。
既然捡了帽子还能花钱登报找主人,说明人家也没那么坏。如果那人贪心爱财,绝不会这么自找麻烦。别说把它放到女士精品店挂着出售,就是随便拿到当铺里都能换钱用呢。
她从桌上取了笔,摊开信纸望着室友说:“还是写信吧。如果那边有回应,你替我去领好不好?”
于芬听了连连摆手:“我可不敢去,最好也不要叫其他同学,太危险了。”
女生不适合去,那么男生呢?
林一堂肯定百分百愿意去,可他现在还住院,身体需要静养,她于情于理都开不了这个口。
顾启澜虽说也可以去,但他实在太忙了,每天都早出晚归,还要熬夜读书,她怎么也不忍心添麻烦。
林觅花了很长时间和室友分析讨论,结论是喊谁去和陌生人见面都不合适。
无奈之下,她决定去请教聪明的克丽丝。
于芬听了她的想法,表示很赞同:舞女到底比学生要有经验得多,她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呢。
两人抓紧时间写完作业,梳好头,换掉学生装,再次溜出了宿舍。
一路上没看到有人跟着,就放心地从学校后门出去了。
秦锋依然没有离开。他在冷静地安排下一步的计划。
天黑了,姑姑也下班回家了,这时候贸然进校不仅会扰乱教学秩序,还有失身份。
秦校长素来治学严谨,绝不会在这事上给他特殊帮助,强行寻人必然会挨骂。
那就等明天一早,编个合适的理由来姑姑办公室摸摸情况吧。
不知是不是天意,秦锋在准备发动汽车的瞬间,看到了林觅的背影在校门口一闪而过,后面还跟着于芬。
“这少女真窈窕,只是不知道正面长相如何。要不要追上去问问她的名字?”
秦锋心里开始了纠结和期待。
一夜未睡,还在马路边吹了一个下午加黄昏的冷风,身心都累了。
上午他被天花小姐吓得不轻,已经没有勇气承受任何惊悚的后果。
恰好有一辆马车路过,她俩立刻拦住上了车。
待秦锋回过神,马车已经在视线里消失,往哪个方向去了都不知道。
车上的少女不管是美是丑还是一般般,都没机会去搭讪了。
他只好打道回府,“赶紧去睡个整觉,明天再来找找吧。”
马车在舞厅门口不远处停了,她俩手拉手一齐下车。
林觅付过车钱,淡定地带着满脸好奇的于芬从正门进去。
上回跟着克丽丝来的时候,表演刚刚开始,灯光半明半昧,这次却赶上了高潮部分。
她俩眼前呈现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分为上下两层,十分宽敞,装饰风格介于巴洛克和洛可可艺术之间。
认识或不认识的男男女女,或是在大厅的各个方向相拥着起舞,或是在座位上饮酒调情,尽情地享受着纸醉金迷的生活。
一支支好听的、带着挑逗意味的舞曲在空气中飘,伴随着舞池里传来的阵阵喧哗和掌声。
“克丽丝在哪里呢?”于芬在舞厅里望了一圈,疑惑地问。
“你看,那位金头发的美女,真像她!”林觅指着舞池中央说。
她俩又围着舞池看了好久,确定没有看错人。
林觅不愿打断她的工作,找了个空座位,边等边休息。
于芬想尽早回校,趁着两支舞曲之间交替的那么点小时间,赶紧跑过去加大音量喊:“克丽丝!”
听到喊声后,她并没有立刻过来,而是继续娴熟地跳了一段,最后找了个得体的理由从舞伴这里脱身。
尽管小别三天,克丽丝十分热情地拥抱了林觅和于芬,请她们去二层包厢里坐坐。
等门关好,林觅就把遇到的问题说了出来,请她帮忙想个好办法。
“这种情况,我该打电话还是写信给捡帽子的怪人呢?”
克丽丝不假思索地答道:“不要打电话,以免对方听到你的声音,还是写信吧!”
“唉,只有先去见面了才能领回帽子。可我真的害怕呀!”
“别怕,”她紧握着林觅的手,“你只管把信写了寄出去,余下的事我来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