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转动,右手已经缓缓举起,一面说道:“施主小心,贫道要出手了。”
聂沧澜颔首道:“道友只管请。”
天光道人倒也不敢小觑了他,功凝中指,徐徐点出一指,他取的是聂沧澜双乳之间的“膻中穴”,但在中指笔直点出的同时,半屈的食指和无名指也随着弹出两缕指风,袭向聂沧澜右胁“归阴”、“游魂”两处穴道。
“阴极针”,其实只是一缕极阴极寒之气。要练“阴极针”,必须先练“阴极真气”,再练气成丝,使真气凝结如针,所以发时无声无形,打中人身,从人体毛孔钻入,被打中的人,并无多大感觉,最多也不过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
(被蚊子叮上之时,你也不会有什么感觉,等你稍有感觉,那是蚊子已经吸饱了血,你才有轻易的痛痒之感)
聂沧澜练成“紫气神功”,就是不运起神功,周身也有紫气护体,“紫气神功”是玄门最上乘的功夫,也是所有旁门阴功的克星。因此尽管天光道人凝足功力。点出的一指——“阴极针”,就在接近聂沧澜胸口,就已迅快的化去。
天光道人并不知道“阴极针”已被“紫气”化去,只当已经打中穴道,钻入聂沧澜体内去了。
因为如果对方练成护身真气一类功夫,“阴极针”也伤不了他,那是身外有一层真气,“阴极针”受到真气阻挡,刺不进去,天光道人自会发觉。
如今是“阴极针”遇上紫气,很快的化去,并无丝毫阻挡,和刺入对方穴道一样,天光道人自然不知道了,他一指出手,就目光一抬,说道:“贫道已经出手了,施主且运气试试?”
聂沧澜微笑道:“在下不用运气检查。”
话声甫出,突觉右首胁下“斩命穴”上如中巨杵,奇寒彻骨,口中不觉轻“啊”一声,一个人身不由已的往后急退了三步,才站住脚。这一记同样是“阴极针”,却比天光道人使出来的强得太多了。
这下看得聂清辉、丁易两人大吃一惊,同时闪身抢出。聂清辉急急问道:“飞云,你怎么了?”
丁易也道:“聂兄,你没事吧?”
聂沧澜吁了口气道:“我没事。”
天光道人还以为自己一明二暗三记“阴极针”奏功,嘴角噙着冷笑,说道:“如何……”
只听坐在辇车上的黄袍老道沉喝道:“你回来。”
天光道人应了声“是”,立即退下。
黄袍老道目中金芒迸射,朝聂沧澜沉声问道:“小娃儿,你是何人门下?”从他这句话的口气,可知方才那一记“阴极针”,准是他发的了。
束无忌连忙垂手恭声道:“回真人,他叫聂沧澜,据说是昆仑门下。”
聂清辉一直注意看束无忌,心中暗暗生疑,束无忌明明是通天教主乔装的。即使黄袍老道就是昔年的天道教主乾天辰,和通天教主也差不多是同辈罢了,何以束无忌会对他如此恭敬?而且这种恭敬神气,出于内心,并无丝毫作假,莫非他们进去用膳之时,又换过来了?那么束传令呢?(束传令本来是束无忌,聂沧澜把他制住之后,叫他束传令的)。
想到这里,回目朝对面看去,束传令依然是束传令,好好的站在那里。心头更是疑惑,不知这束传令又是什么人改扮的?
黄袍老道听了束无忌的话,蓦地发出一声清朗如鹤的长笑,点头道:“好,好,姓聂的娃儿,你是岳维峻的徒弟?”
聂沧澜欠身道:“道长说的正是家师。”
黄袍老道又道:“无怪练成了紫气,哈哈,好极!”
这两句话,显然口气不善,但聂沧澜只是望着他不好答话,耳中突听爹以严传音入密”说道:“飞云,小心,这老道士好像不怀好意!”
黄袍老道突然目光转厉,盯注着聂沧澜,沉声道:“本真人二十年来,一直在找岳维峻,你说,他躲在哪里?”
聂沧澜微哂道:“家师身为昆仑掌门,一向堂堂正正做人,俯仰无愧于天地,何用躲到哪里去?”
黄袍老道哼道:“那么他人在那里?”
聂沧澜道:“在下只知道家师伉俪情深,久绝尘嚣,隐居在一处深山之中。”
黄袍老道道:“他隐居在那一座深山之中,总有地名吧?”
“没有。”聂沧澜道:“但在昆仑中,山深不知处。”
“哈哈!小娃儿,你说的真有意思!”
黄袍老道大笑一声,问道:“岳维峻只有你一个传人吗?”
他忽然问出这句话来,使得聂沧澜为之一怔,大是不明其意,但还是欠欠身道:“是的。”
“这就对了!”
黄袍老道似是极为高兴,呵呵笑道:“小娃儿,如此说来,本真人只要把你拿下,岳维峻就非赶来不可了。”
他说了半天,原来想把聂沧澜拿下留作人质,用以胁逼岳维峻出面,所以说得如此高兴。
聂沧澜道:“道长要把在下拿下?”
黄袍老道微笑道:“不错,你是岳维峻唯一的传人,本真人只要把你拿下了,你师父自然要赶来了。”
聂沧澜心中一动,暗道:“自己何不也探探他的口气?”突听耳边响起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小施主记着,待会如果他要和你动手,你只管答应下来好了。”
这“传音入密”说话的正是醉道长!
聂沧澜故意问道:“道长和家师有仇?”
“非也!”黄袍老道道:“只是有一场过节,三十年来尚未了断,必须作个了断。”
聂沧澜道:“道长道号,可得闻乎?”
黄袍老道道:“本真人乾天子是也。”
聂沧澜道:“道长和家师又有什么过节呢?”
“好!本真人当着天下武林同道,把三十年前一段秘辛,说出来给大家听听也好。”
乾天子(黄袍老道)接着道:“本真人和武当紫阳子原是多年好友,三十年前的某一天,咱们在九华绝顶相遇,本真人告诉他,曾在阴山一处山聂石窟中得到一部‘太阴真经’,所载都是道家练气功夫,极为玄奥,创立了个门派,庶可使此一绝学不至失传。
不料紫阳子连说不可,并斥‘太阴经’所载尽是旁门左道,一旦创教立派,将贻害无穷……
当时本真人就指他宥于门户之见,张三丰可以创立武当派,我乾天辰就不能创立天道教?不信就不妨试试,是张三丰遗留下来太极掌厉害?还是‘太阴经’上的九阴掌厉害?
咱们多年道友,就因此闹翻,他使出太极掌,本真人也使出太阴掌来,就在双掌要接未接之时,中间忽然出现了一个人,这人就是你师父岳维峻。
他问明白二人争执经过之后,竟然帮着紫阳子说话,劝本真人不宜以旁门武学立教。
本真人问他太阴经如何会是旁门之学,难道只有你们学的就不是旁门之学?
岳维峻大笑一声,伸出右掌,知道:‘你能胜得岳某的紫灵掌,天下武林就没有人反对你的天道教了。’当日本真人自思确非他紫灵掌对手,曾说:十年之后,再来了断这场过节。那知十年之后,本真人一直找不到岳维峻下落,至今一晃三十年了,才遇上你这娃儿……”
聂沧澜点头道:“道长目的只要胜了家师的紫灵掌,就可以成立天道教了。”
“小友说错了!”
乾天子道:“本真人要成立天道教,早就成立了,何在乎你师父的反对;但因有三十年前这场过节,本真人自然要了断这场过节了。”
聂沧澜道:“家师久已不问尘事,道长找到在下也是一样。”
乾天子道:“本真人并无难为你之意,只要小友随本真人回去,等你师父来了,立即可以释放。”
聂沧澜道:“在下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乾天子道:“那么小友说的是什么意思?”
聂沧澜因有醉道人的嘱咐,心中已有主张,含笑道:“家师久已不问尘事,和道长这场过节,自然是由他老人家的弟子代劳了,所以道长可以找在下出手,如果道长胜了,天下也就没有人反对你的天道教了。”
乾天子眼看这年轻人果然气宇清朗,双眉之间,隐现紫气,一身功力,显有极高造诣,心中也暗暗点头,昆仑派累世只收一个徒弟,选徒条件极高,是以每一代的昆仑传人,都相当杰出,看来下一代,有这样一个传人,昆仑派又将领袖武林了!一面目视谷飞云,含笑道:“小友口气不小,只不知小友真能代表尊师吗?”
谷飞云道:“在下是昆仑门下,自然可以代表家师了。”
“那好!”乾天子坐在辇车上,看他还是一脸稚气,不觉手拂银须,莞尔笑道:“不知小友要如何和本真人动手?”
聂沧澜拱拱手道:“一切悉听道长吩咐。”
乾天子这一阵工夫,不禁对昆仑岳维峻生出了嫉妒之心,自己门下“光、大、昌、明”四个弟子,经自己二十几年苦心调教,自以为足可出类拔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