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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历史军事 > 留里克的崛起 > 第1736章 阿尔勒伯爵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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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润的地中海海风吹拂北方的陆地,罗讷河入海口的普罗旺斯地区,展现它得天独厚的的气候环境。

这里有着很多阳光沙滩,靠近大陆的地区还有很多离岛。近岸处巨大的贝尔湖恍若普罗旺斯的珍珠,虽然附近区域多山,有这座巨大的淡水湖的存在,它整体处于高地,自大湖引流下来的很多小溪,轻易即可浇灌附近的葡萄园、橄榄树林,乃至是本地特有的橘子林。

贝尔湖与罗讷河浸润一大片土地,使得本该相对干燥的地中海北岸的大地呈现一副奇妙景象。

大地总是湿润的,春夏时期空气却时常较为干燥。

不过一旦进入冬季,本地区时常弥漫大雾。在夏季,因一些气候波动而突然出现的地中海风暴,偶然间也会想罗纳河谷倾泻一场大暴雨,乃至引起泥石流。

相比于阿基坦地区,这个时代普罗旺斯似乎并没有它平静与优渥。

谁不知道西部巨大的阿基坦和卢瓦尔河美妙呢?勃艮第一直在向西方世界拓展,他们本来一直尝试着武力扩张,在被法兰克大军打得国家崩溃后,战败投降的勃艮第贵族一改策略,希望以大规模联姻的方式,以求几代人的时间慢慢将西方的那些贵族转变成心向勃艮第的。

欧塞尔伯爵康拉德、欧坦伯爵杜达(duda)、阿尔勒伯爵居林(guierin),这些大贵族都已经是混血贵族。

三位的父系家族

出处各异,在家族的一些世代里,均混入了勃艮第贵族血统。

欧塞尔的康拉德,他本身也不是灭亡的勃艮第王国后裔,他的父系祖先甚至来自巴伐利亚,就是某个曾在墨洛温王朝时代被克洛维大帝征服了的小酋长之后裔。

自己归属于谁,全赖自身的意愿。

康拉德与很多贵族一样,身体里有着一部分百年前勃艮第王室的部分血统。

哪怕只要有一丁点血统,这就够了。

甚至于如今控制着大半个阿基坦地区的波瓦蒂尔-奥维涅伯爵伯纳德,他的老祖母虽是查理曼的亲妹妹,他的母亲却有着勃艮第血统。伯纳德的弟弟,欧坦伯爵杜达,他也是如此情况。

于是,诸如欧塞尔的康拉德,他声称自己是勃艮第贵族,没有人会怀疑他的身份。

如果康拉德要强调自己巴伐利亚贵族的身份,同样也没有人质疑。

他有着多重身份,要调用哪个身份为自己贴标签,全看当前自己势力面临的局面。

康拉德的大儿子「小狼」威尔芬,到了他这里,身份转化也就更加灵活。

威尔芬,他甚至可以声称「我乃西罗马帝国末代元老的后裔」,也可声称「我乃墨洛温王室的支系」,乃至自称「我乃加洛林王室的旁支」。

他们可以摆出五花八门的名号,再对名号之后的领地做出所有权宣称。

要真正落实所谓的领地所有权,完全仰赖庞大的军队为自己撑腰。

那些没

了军队的贵族,哪怕拥有着王爵,哪怕与手下的大贵族彼此间都是亲戚,还不是要看人家的脸色?

在阿基坦避难、意欲进取的「秃头」查理是如此。这位年轻的王子面临的境况在整体变好,他在竭力摆弄权术,游走于各个大贵族之间。他没有私人财富所谓赏赐,就许诺未来的头衔与封地,以诸多「空头支票」为诱饵,笼络了一批有意进取的贵族。

因为领地扩张不止需要军队撑腰,单纯靠着军队大大咧咧行动,那叫做武力侵略。财富受损的一方必将组织军队反击,且后者因为师出有名,靠着防守反击侵吞入侵者的一大片领地,反而变得非常正当。

谁才是真正的罗马皇帝?所谓的罗马皇帝还有

多少的合法性?

地方贵族们手握重兵,他们推举自己的加洛林王朝的王爵级贵族参与法兰克世界的大战,这样以来他们师出有名。

因大家效忠同一位王爵级贵族,贵族们调集军队为他们效忠的王而战,也趁此机会见面,大家坐下来谈谈过去的恩恩怨怨,一些矛盾也就因为一些畅快的饭局酒局无形间化解。

同派系间的贵族们若有纷争,反正必来自领地、人口,以及联姻方面的那些私事。

彼此间领土的所有权纵使难以说清楚,不如承认这些争议的存在,暂且搁置它。当大军出动后新占领的敌对阵营的土地后,大家再坐下来分配战果。之前谁

吃亏了,就在新领地内分得一块大蛋糕,如此贵族间过去的矛盾,在新晋的领地并入后,它们因这些增量收益消弭于无形。

至少勃艮第一方的贵族们决定这么干,他们还在集体做着每梦。

所谓大军占领凡尔登,将这片教会直辖地变成贵族领。继而攻占庞大且富饶的整个梅茨平原,还听闻北部的特里尔教区被一伙儿神秘的诺曼人打崩了,当地一样富饶,勃艮第大军乘胜占领它后,还能宣称「信仰天主的正义军队赶走了野蛮人」。

所有勃艮第贵族都觊觎梅茨平原与摩泽尔河谷。

军队东出占领两地,之后继续向东进攻,一直打到孚日山脉处。

到了那个时候是否真的履行自己声称的,所谓救援困在斯特拉斯堡的皇帝洛泰尔还真的非常重要么。

毕竟勃艮第贵族们人手里还有一张王牌——普罗旺斯国王丕平二世。

不同于集团实力以及自身王权不断变强的「秃头」查理。

沦落到普罗旺斯的丕平二世,他有的仅仅是国王头衔,以及一小撮听命自己的军队罢了。

谁才是普罗旺斯小王国掌握实权者?就是阿尔勒伯爵。

阿尔勒伯爵居林,他的封地囊括整个罗讷河下游,普罗旺斯王国绝大部分地域就在这里。

整整一百年前,柏柏尔人大军越过比利牛斯山,在阿基坦地区,他们的兵锋一度推到了卢瓦尔河,终于「铁锤」查理力挽狂澜击败了入侵者

主力。

同时期,另一支柏柏尔人军队沿着海岸线进攻,他们直接杀到了罗讷河。勃艮第人节节败退,直到败退到了里昂城下。彼时的勃艮第人无力击败柏柏尔人,被迫与敌人签下丧权辱国的城下之盟,斥巨资买来了敌人退兵。

柏柏尔人干脆赖在罗讷河的海岸线区域,使得勃艮第人突然丧失了出海口。

但法兰克的「铁锤」查理不能坐看勃艮第人的崩溃,以及由勃艮第人花钱买和平的可耻行为所给予法兰克的耻辱。最终是法兰克大军帮助勃艮第人解了围,被割让的诸如尼姆斯、马赛、蒙彼利埃等地,又都回归法兰克的版图。

被柏柏尔人重创的勃艮第人,在战争结束后立刻遭到法兰克君主的制裁,尤其是诸如蒙彼利埃干脆被割让给了图卢兹伯爵。

当制裁愈甚,就像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勃艮第人最终掀起了属于他们的报复。可惜,勃艮第人崛起的举措被查理曼无情打压,最终勃艮第被拆了个支离破碎,连内部的贵族也被替换了一番。

阿尔勒伯爵居林根本不是纯粹的勃艮第人,他的封地在这里,手里海量的村民都是勃艮第人。他的利益在这里,他有一部分旧贵族血统,那么他就是一位勃艮第大贵族。

也多亏了曾经的柏柏尔人肆虐,大量本地小贵族阵亡,大量村庄、城堡被捣毁。战后重建至今又过了百年,阿尔勒伯爵家族拥有的

是一大片空白地域,领地在废墟上复兴,重现与新生的诸多小城镇、村庄完全由伯爵

家族控制,仅有少数偏远一些的领地会分给家族的支系。

阿尔勒伯国与北部的波图瓦伯国接壤,两个大型伯爵领的分界线,也区分了上下勃艮第。

阿尔勒伯爵居林,他的核心领地在滨海的阿尔勒到马赛一带,在更北部的地区也有他名义上的封地。

在里昂城的北部之马孔地区,原则上这片地域也是属于他的家族。

法兰克帝国的内战始于「王子囚禁皇帝」事件,彼时的勃艮第人反对大王子洛泰尔囚禁皇帝「虔诚者」路易,并干脆出兵,还计划东出梅茨平原后偷袭蒂永维尔,救出被软禁的路易与小王子「秃头」查理。

只可惜勃艮第贵族们的行动失败了,洛泰尔大大军沿着罗讷河一路打到了马孔城,他毁掉了这座城市,马孔地区至此人丁凋敝。

居林的亲妹妹就住在城中,她乘船逃亡遭遇险情,不幸溺死在罗讷河里。

亲妹妹都因为洛泰尔发动的战争行为死去,阿尔勒伯爵居林一怒之下也就怒了一下,之后干脆亲自去洛泰尔的大营跪下来认错。

战争有了戏剧性的转变,所有反叛的勃艮第贵族集体去认错,也是自那时起,所有勃艮第一系贵族都宣誓效忠洛泰尔。

如今自那场戛然而止的战争已经过去十二年了,真是风水轮流转,强大的洛泰尔是帝国内战

的始作俑者,如今趋近于灭亡。

难道阿尔勒伯爵不知道那家伙快要灭亡了吗?

当年,居林忍住妹妹死亡一事的痛苦,也要前往有深仇大恨的洛泰尔面前跪下道歉。

那是最严重的耻辱不假,倒是自取其辱能切实的为勃艮第人及时止损。

如今洛泰尔要不行了,倘若勃艮第大军沿着十二年前的道路再次出马,感觉能打赢就帮他解围,这样未来一定能得到很多好处。

感觉打不赢就袖手旁观,如果洛泰尔战败被杀,勃艮第即可废掉丕平二世的普罗旺斯王位,同时拥立欧塞尔伯爵的儿子威尔芬为整个勃艮第的国王,那样复国大业也完成了。

老谋深算的阿尔勒伯爵已经进化成权力动物,柏柏尔人帮助他干掉了很多勃艮第自数百年前部落时代的旧贵族,没了这些家伙的桎梏,他可以直接控制领地内的庞大人口。

所谓的普罗旺斯国王的尊号,不过是彼时还强大的洛泰尔给他战败落难的侄子丕平二世的挽尊。

大家是否尊重丕平二世,根本不在于此人品性如何。「皇帝」洛泰尔强大事,这个丕平二世就是「伟大的普罗旺斯王」,如果洛泰尔死了或是失去大权,丕平二世就是一条流浪狗。

现在洛泰尔还没有死,只要勃艮第大军加入东部的战场,说不定他就能翻盘。

也是如此,阿尔勒对丕平二世还有一定的尊重,要知道在去年时期,他对丕平二世

还有这恭维态度。

寄身的大伯爵态度突变,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如此结果,丕平二世如何不知道呢?

普罗旺斯本质上是人家的地盘,自己一介逃离阿基坦的逃跑国王,岂能真的觉得自己就是「普罗旺斯国王」了?

不想被第二次驱逐成为野狗的丕平二世,他明白自己必须照顾好栖身的阿尔勒伯爵的情绪。

如今,阿尔勒伯国联合附近的一批小贵族,他们组织出一支多达一万人的大军。丕平二世很清楚,眼前的大军名义上就是普罗旺斯军,名义上该听从自己指挥,实则骑兵步兵,乃至是一小撮手持弯刀的柏柏尔人海盗佣兵,他们只听从于阿尔勒伯爵居林的指挥。

丕平二世在公开场合宣称自己非常感谢所有战士,为解救皇帝而出征的义举。

在背后,他决定为阿尔勒伯爵

的一切行动做合法性背书,甚至于一些极端情况,他都要为勃艮第人的特殊举措做背书。

苦于自身尴尬又艰难的处境,丕平二世只能无奈认怂。

居林根本不觉得这家伙能翻出多大水花,民间也早对突然来的丕平二世有着微词。粗俗农民希望这个丕平滚回阿基坦,因为大家的生活承平日久,在阿尔勒伯爵的统治下,至少生活不会糟糕下去。

普通农民觉得丕平二世是一个麻烦制造者,因为这家伙的存在,迫使整个勃艮第要组织大军离开故土。因为它已经不是简单的贵族

战争,战争已经切实的关系到每一个农夫的利益。

普通农夫不理解更不关心远方的事情,他们只知道大贵族们又在密谋着勃艮第复国计划。

既然是复国战争,广大农夫想想自己的身份,一种难以明说的豪情喷涌而出。

在北部地区,当地的勃艮第贵族大规模征兵弄得百姓怨声载道,毕竟施行的是复国战争,大量被强征入伍,但农民们很快接受了这一现实,他们归根到底是勃艮第族人,他们并不是真的厌战。

在南部的普罗旺斯地区,这里富庶却战乱频仍,如果法兰克不再强盛,谁又能来遏制柏柏尔人呢?那还不如重现一个勃艮第王国,让勃艮第自己成为一个强权,想必柏柏尔人也轻易不敢入寇了。

阿尔勒伯爵代表着普罗旺斯势力,他们是勃艮第也不完全是勃艮第。

阿尔勒方面早已与欧塞尔方面就战争问题作出不可告人的密谋。所谓勃艮第王国一旦复国,居林的家族不但继续拥有现有封地,诸如勃艮第的第戎大军营一并让渡给他,届时,居林将成为罗讷河的第一大贵族,头衔也升级为「公爵」。

这件事上康拉德可以非常慷慨,反正自己的核心地盘不在罗讷河,反正自己的儿子必将被大家推举为勃艮第王。

再说,如此的权力交换,实则是让战后地盘变得更大的居林从南北方向包夹波图瓦伯爵。

康拉德在亲身侍奉老年查理的时候

,不仅跪趴下来当小狗,也顺手学习了查理曼如何把大大小小的贵族当猴耍。那些驾驭贵族的技巧是查理曼津津乐道一生的美事,大帝悟出了「权力制衡」的美妙,时常自言自语自己的功绩,竭力侍奉的康拉德洗耳恭听。

于是,学成之后的康拉德在回到欧塞尔后立即开始拉一派打一派,远交近攻快速扩大地盘。

康拉德已经老了,待自己死后可不能留给儿子威尔芬一个被几个大贵族控制的勃艮第。

他实在有自己的小算盘。

未来的罗讷河流域,其中的里昂城必须被国王牢牢控制,之后加封维埃纳男爵为伯爵,继续赏赐一些土地。

波图瓦伯爵坐拥旧领地的同时,此人既然首攻凡尔登,就把凡尔登赐予他。

到时候,实力强大的阿尔勒伯爵的确会获得罗讷河流域更多土地,也必须直面自己领地比较破碎,以及波图瓦与维埃纳的大贵族变得更强大的事实。

届时,新生的勃艮第王国,她北方庞大且统一,她的南方则如毛线团般拧巴,几个大贵族分享这片领地归属复杂的区域。

康拉德觉得这是自己此生的最后一战,也是最光荣的一战,恰恰是儿子威尔芬的成为王者的大战。他本人仍在第戎大营,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亲率的超过一万人主力仍为行动,其中大量调集自欧塞尔的精锐还在大营里继续天天啃面包。

难道首先派去的六千大军还

能在凡尔登遇到什么挫折?

儿子威尔芬或许年龄鲁莽了些,波图瓦伯爵安德烈,自己早就与之密谋过他就是凡尔登未来的领主。若非如此,这家伙也不愿当先

锋。

实则康拉德主要是在等丕平二世,他要落实与南方军队联合,也不能真的等待那群磨蹭的家伙到天荒地老。

在阿尔勒伯爵与丕平二世的军队走到第戎之前,康拉德不会调动手下的全部军队北上。趁着被动等待的机会,康拉德大可继续征兵。

结果南方军队还没到,第戎大营附近的几个小伯爵,倒是带着数量不多的军队抵达。

譬如住在山区的贝桑松伯爵,他虽然就带着五百名骑兵而来,这些人个个都是装备铁皮盔与锁子甲的精锐,也基本上该伯爵的全部家底。

在大家的认知里,一个重骑兵往往是胜过十个武装农夫,有五百重骑兵加盟,可是让康拉德的军队如虎添翼。

反正春耕已经结束,康拉德下令部下就地抓农夫扩军,手段已经变得肆无忌惮。

虽然已经有六千大军远离第戎大营,康拉德手里的兵力仍在向着两万人发展着。要说那些被强征的农夫有多少战斗力?真的爆发大规模战役,以他的认知,兵力优势盖过一切,遇事不决扩军就好了。

至于大军的给养问题……派去征兵的部下不仅抓人,连农夫家里也洗劫一遍,至于农夫的妻儿未来要怎么活?那就是教士们的问题

了。

教士会赈济没饭吃的村民,如果教士坐看农民饿死,也不能说这就是军队的主要责任。

似乎,所有人都要为了勃艮第复国的大局付出一些,康拉德觉得自己与诸贵族在做最伟大的行动,大量平民的死活已经无需顾忌了。

奈何康拉德还没有等来南方的大军,却等来了三天的阴冷春雨。

大雨一下就是三天,第戎大营储备的军粮干脆部分受潮。

在降雨结束后天空继续阴着,太阳时隐时现。现在比起考虑进军,消弭降雨的影响变得更加重要。士兵广泛的晾晒衣服、锁子甲,所有受潮的粮食都倾倒出来继续晾晒。士兵还要时刻提防山雀,折断树枝挥舞之,再大喊、吹号,只为赶走窃取粮食的鸟儿。

现在的康拉德根本无力顾及儿子的遭遇,虽然有段时间没有信使传来先遣军的报告,他完全不考虑儿子会遇到什么危险。

他的等待终于趋于结束,北方没来信使,来自南方的信使则在雨后快马加鞭而来。

那是阿尔勒伯爵的使者,信使此来只为通报一件事:「南方大军有一万人,他们已经离开索恩河畔沙隆,三天之内必将抵达第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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