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灵折损,做为主人一定会被反噬。
而凤冉受到影响,炎千释也势必被牵连。
只不过在尹子虚眼里,炎千释是做为海棠的主人而被影响。
唐浮察觉到炎千释的气息不稳,难免有些着急,他们俩的相互之势顿时有了破绽。两个人先后都受了些皮外伤,一个
破绽出现的错误会引发更多的破绽。完美的防护已经瓦解崩溃,尹子虚的攻势并未停下来,接下来那些鞭形的攻击全部化
为利刃式的攻击,由削改为刺。
若再中招,可就不是一点小伤口了。
炎千释意识到这个时候,他如果不再做些什么,他们俩都没办法走出去。只在一瞬间,他根本来不及多想,扑在了唐
浮身上,护着她伏低了身子,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她铸成一道防护线。
他只有一个念头,“我绝不能让你再受伤了!”
唐浮意识到炎千释的举动时,她又惊又急,尹子虚的灵力已经精进到何种地步,她刚才深有体会。她跟炎千释两个人
全力以对,也才刚刚自保而已。
如今炎千释心绪不宁,灵力不稳,才导致他们的护阵有了破绽,眼看着攻势变猛,他却要用血肉之躯相护。
就算她能活下来,看着他满身是伤,又情何以堪。
她反身奋力紧紧抱着炎千释,趁他惊讶之时,一个鹞子翻身从他身侧转到他背上,用自己护住他。时间在那一刻仿佛
变慢了似的。唐浮的心情无比平静,这一世她本来就是像偷来的一样,没能保护那些爱自己的亲人,才是她最大的遗憾。
此时此刻,她也不愿让炎千释再为自己受一点伤。
尹子虚的剑笼几乎要收到最小时,却看到了这一幕,唐浮宁愿舍弃自己,也要护着炎千释。
忽然让他想起了前世,在亚马逊丛林里,端起手枪指向自己的银月,原来她还是她,只是却不是自己的那个她了而
已。
无数把利刃在半空中停止了攻势,随即消失。
炎千释趁着尹子虚神魂半失地陷入落寞时,携唐浮一起,趁机还带上了受伤的丁香跟海棠一起。他的灵力与凤冉是同
源,所以也可以将丁香跟海棠收回来,不费半点功夫。
而几乎是同一个时间,一直在对面屋脊上看戏的文思明也跟着悄然退出,只不过他与唐浮他们保持了一定距离,在他
们走后,运起灵力,帮他们清理了撤退的痕迹。即使是灵修者也无法探知他们逃走的方向,自然就不会有人知道他们只是
重新回到了宁寿宫里的戏班子中。
文思明给自己的理由是,只不过是为了保住昌梨园的名声而已,他才不是出手救这两个人。
而宝华法殿内,尹子虚由着他们逃了出去,没有丝毫多余动作,许久才步履沉重地回身,往回走。
哀莫大于心死,他总算是从自己的最后一丝幻想里彻底地清醒了过来。
没走两步,他看到躲在柱子后面的御暖儿,一脸怯生生地望着自己。其实御暖儿的气息他早就察觉了,只是懒得料理
她而已,就算被她看到了所有,他也觉得无所谓。
本来御暖儿于他,不过就是一个代替,一个虚假的寄托而已。
尹子虚只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便从她身边走过去,御暖儿赶紧追上他,紧紧抓着他的袖子,像一个做错事在
求饶的孩子一样,眼巴巴地望着他。
天边渐明,这一夜终于要结束了。
“回去吧。”尹子虚不想再说多的话,稍微用了点劲,把袖子从她手里扯了出去,继续向前走去。
御暖儿再也不能忍了,带着哭腔几乎是吼出来地问道:“那我到底在你眼里算什么?”
尹子虚身形顿了一顿,却没有一句回答,脚步不停地走远了。
***
天亮之时,炎千释跟唐浮,与昌梨园的人一起离开了皇宫。刚到了宫门口的时候,一队御林军的人将他们全数拦了下
来,为首带队的正是统领皇甫剑。
炎千释跟唐浮虽然穿着普通衣服藏匿于人群里,但若跟皇甫剑对上照面,恐怕他也不难认出来。
岑老板这时忙上前,几分卑微地赔着笑脸问皇甫剑,“这位大人,不知道拦下咱们戏班子,所为何事?”
皇甫剑瞥了他一眼,目光扫向队伍的人群,“没什么,近来出入皇宫门禁都要严查,我们也是奉旨行事,让你的人配
合一下吧。”
岑老板苦着脸,却只能点头,“是是。小人们一定配合!”
他们正说着话,就见御暖儿的公主銮驾也过来了,那架势是要出宫回公主府。只不过御暖儿的神色异常憔悴,眼睛也
红肿着,看那模样应该是一夜无眠。虽说她最近时常在宫里出入,皇甫剑也都明白她的去向,但这个样子还是头一回看
见。
“公主!”皇甫剑转头对着那銮驾行礼,抬轿子的人也不敢怠慢,停了下来,等主子发话。
御暖儿几分失魂落魄地循声微微转头,目光落在皇甫剑的脸上,面无表情地又看了看边上的戏班子,才冷笑了一
声,“皇甫大人好大的官威。怎么?要本公主下轿来,给你也检查检查吗?”
皇甫剑脸色一僵,刚要解释,又听御暖儿继续说道,“要检查就快些,别耽误了本公主的行程。放我下来!”抬轿子
的人赶紧蹲低了身子,人墩子趴在銮驾边上,等着御暖儿下来。
她自己落脚时腿软,一个趔趄就要摔下来时,皇甫剑一把接住了她。
御暖儿却露出无比厌恶的表情瞪着皇甫剑,不仅不领情,却好像他的手上沾满了肮脏污秽一般,一把将他推开,自己
反而失去重心跌到了地上。
“……”皇甫剑想再伸手去扶,却停在空中,又缩了回来,话到嘴边硬生生地改了口,“公主小心!”
御暖儿跌坐在地上,眼泪才一颗一颗地掉下来,“我知道你们都在看我的笑话!我知道你们都是怎么想的!堂堂玉穹
公主,是不是很荒唐?很可笑?”说着,她用手砸着地面,多少恨意与不甘。
皇甫剑回头看了一眼周围的御林军,扫了一圈他们的表情,那些人毕竟不敢当着自己头领的面前流露出任何多的表
情,但边上戏班子的这群人就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让他们快滚!”皇甫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昌梨园的人顺利通行。
唐浮跟炎千释默默对视了一眼,倒是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唐浮却对御暖儿的境况,难免会有些在意,她虽然已经是嫁给入赘玉穹朝的燕歌皇子,但看来感情似乎很不顺
利。御暖儿之前对炎千释的着迷程度也是不轻的,但现在唐浮看见御暖儿这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竟然会有一些同情。
也不知是当初以唐浮身份跟她相交时,仍存了对她几分的好感,还是以哥舒芸儿身份得她相助,从宝华法殿里逃出
来,对她有几分感恩。
炎千释从唐浮望向御暖儿的眼神里看出了她的情绪,便伸手牵着她,提醒她先出宫再说。
他们现在身上的任务可是重得很,也无暇去顾及其它事情了。
唐浮这才打起精神来,跟上人群,匆匆离开了皇宫。
等到昌梨园的人都离开了之后,皇甫剑将御暖儿扶上了銮驾,亲自护送她出宫。
到了宫门,他又亲自送她换上了马车,吩咐车夫送公主回公主府。御暖儿却冷声从车厢里回道:“谁说我要回公主
府,带我去醉仙楼!”皇甫剑一愣,这一大早就要去醉仙楼,看来她心情真的是很差。
想来一般皇上都不会这么早起,时间他倒是比较空闲,心里隐隐觉得有些担心,便自告奋勇地陪着公主的马车一起出
了宫。
***
唐浮同炎千释已经回到了山庄落脚点。
阿喜一见他们回来,就拉住炎千释,“快去看看他!”炎千释知道凤冉出事,也来不及跟唐浮细解释,就让唐浮先将
镇国玉玺送去给御无涯,也算是先支开她。
唐浮没有多想,便带着东西去找御无涯了。
炎千释跟着阿喜去看凤冉。
入了房内,凤冉从榻上挣扎着起身,气息不稳地问道,“海棠呢?”
炎千释将海棠跟丁香放了出来,海棠此时已经不能再化为人形了。虽然她是以唐诗宛的身份被送进宫里,但确实也是
她自己有些自作主张地混到送给御逸尘的舞姬当中,想去借机刺探情报,不想却被高人看穿。
凤冉当初与此等妖灵缔结契约,妖灵虽视他为主,对他的话言听计从,但若妖灵受伤或者幻灭,他做为主人都会受到
极痛苦的反噬。这等法术也是属于鲜有人知的禁术。
如今也说不上来是凤冉他自己对这类高深莫测到几乎失传的咒法异常沉迷,还是他体内的妖魄催使他执着于妖异事
物。但他与海棠主仆情谊这些年,不是假的。
虽然偶在世人面前现身,海棠都是以宠姬或者女护卫的身份出现,但凤冉于内心更视她为属下、伙伴,从未有过看轻
的时候。
丁香重伤,海棠几乎已经快要幻灭,凤冉一口黑血呕了出来,站都站不稳。
炎千释虽对这法门不甚了解,但其厉害他也是听说过的。虽然他的母亲是妖狐一族的王姬,但他自一出生就被做为普
通人类而成长着,这一类的术法,他是沾不到的。
更关键的是凤冉是以人类的血肉之躯,驾驭着妖的能力,所以反噬的时候会特别辛苦。
若是换做炎千释本人,倒不会像他这样,几乎自己的半条命都要没了。
凤冉身边此刻围了至少七八个少女模样的妖灵,都对他的状态担心不已,七手八脚地将他扶回到榻上去。阿喜皱紧了
眉头,一向冷静的木槿也有些急了,转身跪在炎千释面前,“斗胆求求公子,救救我家主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