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说完,他的脑海里却浮现出另外一个女子的容颜,或嗔或笑,干净地像山花一样,绚烂而美丽,却不自知地肆意
绽放着。
她现在可好?
问完这句,凤冉却不禁自嘲,她身边应该有人照应,怎么也不该自己来多问才对。
***
眼看燕歌使团来访期近,城防营跟宫城内的御林军合力肃清皇都内布防,要保证使团到访那段时间,绝对安全。城防
营统领恨不得让人挨家挨户去告诫,顺便稽查流民,驱赶乞丐。
属下却急急慌慌地来报,说是在北街小巷里发现了一具尸身,死相十分诡异。附近居民都炸开锅了。
“蠢货!这个时候出现尸身?还让附近的居民都来围观?你是不是嫌自己脑袋长得太安稳了?”统领气得想打人。
“大人勿怒,小人已经派人把尸身运到城南义庄,也派了仵作去查。只是这事儿太过蹊跷,才来跟大人通报一
声。”那属下赶紧解释道。
“就是死相难看一点,何至于蹊跷?”统领几分不耐烦地问道。
“打更的说,前一夜里那里绝对还未曾发现过有东西,但今早就看到尸身在那儿了。全身似火烧一般,烧成焦骨,站
立不动。”那属下回忆着现场惨状,脸色不由得有些发白,后脊背都开始冒着冷汗。
“你这话说得不清不楚的?难道还是一个人站在那儿的时候被烧死了不成?”统领反问道。
“恐怕正是。”那属下抖了一抖,回答道。
“幸好不是半夜发现,否则估计会多几条人命。属下看过那现场,回想起来都有些毛骨悚然。”下属对着统领几分胆
寒地继续讲着。
“当真如此骇人?”统领半信半疑道。
寻思来,这案子确实诡异,城防营统领心中也敲起鼓来。眼看着燕歌使团就快到皇都了,城内外的安防事宜,还有许
多琐碎尚未了结。还要日日去兵部议事,眼下这乱子出得实在不是时候。
那属下便向统领支招,“大人不如将此案呈报到刑部去,毕竟也是皇城内发生的命案。就说我们管不过来,将那烫手
山芋丢出去。”
“如此甚好,等仵作有了验尸结果,把这案子记录成册,一并递上去!老子是管不了了!”统领拍案做决。
还等不及这案子送到刑部,又多了两条人命,一个是验尸的仵作,一个是搬尸的差役。
人死之后,尸身上还有剧毒?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因为已无人敢去义庄复验。这案子就糊里糊涂地递到了刑部,宋
仁秉的案台之上。
因此案在民巷内发现,不出两日,整个皇都街头巷尾都在谣传,有人说是厉鬼索命,有人说是妖魔害人,总之传得玄
之又玄,连宫里都已经知道了。
宋仁秉本来对这案子都没有一点头绪,又被皇上叫去,令他三日内破案。
一听完,他差点没跪倒,一具奇尸,接连两条人命,短短三日时间,如何能破?如今刑部大多是他提拔上来的亲信,
都跟自己是一个风格,拍马的本事有,破案的智慧恐怕就难寻了。
皇上想了想,又多给了两日时间,前后五日,必须破案。
这是死令了,宋仁秉一脸死灰地回到刑部,深感自己官位不保。侍郎广标提议道:“不如请人来相助如何?以前凤冉
不是挺喜欢查案,每次都抢着去审犯人。哦,属下失言,如今是凤尚书了。”
宋仁秉一听这名字,火不打一处来,“别跟本官提那个姓凤的!”
广标侧头想了想,又道:“那不如请那一位,论才干也不输凤尚书,而且近来风头正盛,在皇上面前也说得上话。若
能请动他的话,怕就算查不出什么,也怪不到咱们头上来。”
“你说的是可是?”那名字在宋仁秉口中,张口欲出。
***
炎千释跟唐浮在云坊做客,跟云孟辞聊起最近几番宫里邀她去做客之事。
“父亲打算实在不行,就送我回老家住段日子,晋王总不至于追到我云家祖宅去吧。”云孟辞虽然说得轻松,但眼底
隐隐有些担忧。
关键是她一直在皇都里帮忙打理着云家的生意,她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却仍是孩子心性,不知何时才能独当一面,让
她放心不下。
“就算他以后登基为帝,也不能如此强人所难吧。”唐浮说话不太客气,但确实也是因她对那晋王没什么好印象。尤
其炎千释跟她说过一些内幕,这晋王功利性极强,且很有手腕,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想做的事情,从来都是不择手段。
这一类人,说好听些,是上进心强,说直白点,就是贪欲过重。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有了还嫌不够。
云孟辞看了唐浮一眼,无奈笑道:“妹妹知道,我云家为何从未有子弟入仕途?”
唐浮摇了摇头,难道云家还有这种规矩,她倒没听说过。
“其实祖上并不是玉穹人,而是玉穹以南的一个小国,移居到此,我们云家在玉穹也算得上是百年大户了,但仍然跟
那最上层的圈子隔着一层永不能过的鸿沟。不仅是因为我云家世代从商,而且也是云家追源溯本,其实不是玉穹人。”云
孟辞解释道。
“士族相护,愚蠢的偏见。”唐浮总结道。
炎千释在边上,望向唐浮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欣赏。
“与其入朝,陷入无休止的争斗,战战兢兢过活,倒不如专心研究如何将云家生意经营得更加有声色。我虽为女儿
家,也渐渐能够体谅父辈们的心情。想来,我跟无涯,也许还是没什么缘分吧。”云孟辞想起心事,神色落寞了些许。
唐浮上前,握住她的双手,“莫要轻言放弃。若你自己都不愿为幸福伸手努力,那还有谁会替你做呢?”
“说到底,晋王现下不过是借纯贵妃之口向云家施压而已。若是云家长辈跟兰贵妃一同出面,先把你们的婚事定下
来,那就不愁了。”炎千释缓缓说道。
云孟辞红了脸颊,“这……这怎么使的,万一人家心里根本没打算娶我呢?”
“去问他!”唐浮说道。
剩下两人都被她这主意吓到了,随即炎千释琢磨了一下,“听我大哥说兵部收到的战报,倒一直都是捷报。那边部落
根本就是乌合之众,玉穹大军一到,就溃不成形,赢得甚是轻松。不过毕竟也是前线,孟辞一介女流,又不会武功。”
“我送她去!”唐浮自告奋勇道。
炎千释眉梢一挑,“你虽武功不错,但你们俩去,岂不是让我更不放心。”他转头对云孟辞说道,“如何?你是否想
见一见无涯,亲口问问他?”
云孟辞眼中闪着热切的光,正是因为晋王逼婚在跟前,才让她分外思念千里之外的人。她想见他,没有哪一刻没在
想。她望着炎千释,用力点着头。
“好!我安排人送你去!”炎千释重重说道。
“我也要!”门外探出一个头来。
“孟昭?”云孟辞一眼望见自己二弟,没好气地训道,“偷听我们谈话,实在是可恶!而且你以为长姐是去游玩吗?
那是前线沙场,你要何时才能让我省心?”
云孟昭大大方方地走进来,拍着胸口,“那我做长姐护卫如何?我的身手也是不错的!再说了,这事关长姐一生幸
福,我肯定不会胡闹。”
“好,孟昭跟着一起去,我多派一些人手。”炎千释先于云孟辞之前开口同意了。
云孟辞想要反驳,却听炎千释劝道,“带他上路,多个照应,我也放心一些。你们早日去早日回来。”
也许这是她的机会,也是二弟的机会,云孟辞在心底想着,她不可能一辈子都什么事替弟弟们做决定,便也没有多
说,只能点头同意了。
云孟昭乐得拍手,“那我先去准备了!”
炎千释叫住他,提醒他此行需保密,连对他们三弟云孟凡都不能透露半点出去。
看炎千释如此凝重神色,云孟昭也十分懂事地点了头,“千释哥,你放心,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这点道理还是懂
的!”
***
兵部议事厅里,凤冉放下手中卷册,斜眼看了看曹晏,“你确定那尸身是戴门?”
曹晏心里暗道,这卷册您倒是先看看,就知道反问,也枉费我苦苦整理一晚上。但面上还是毕恭毕敬地回道,“应该
是他。跟他没来点卯的日子也吻合,我们专门派人去了他宅院找了,不像是出外门了,而事发之地离他家也很近。只不过
据说那尸身有毒,所触及之人都已身亡,所以目前还在义庄里,无人敢去复验。”
“这案子是城防营在负责吗?”凤冉问道。
曹晏才解释道,城防营的朱统领是个怕事之人,早就递到刑部去了。只不过案发都已两日了,也没见刑部有什么动
静。出事的毕竟是兵部的人,如此说来最近兵部的事儿还真是一桩连一件的来。
“大人,要参与调查吗?”曹晏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凤冉把卷册放到一边,“让那个宋某人来求本官,再考虑看看。”
虽然他确实很好奇这桩案子,但这件事既然已经到了刑部,于情于理,他不该再插手。只不过,让他唯一有些在意
的,这戴门是火系灵修者,居然尸身会被烧得焦黑。要么对手就是灵力远远高于他数倍之人,要么恐怕就只能用妖术来解
释了。
如此一来,难道跟兵部大牢失火一事有所关联?
虽然牵强,但若有联系,他大可以借这个理由一同参与案情调查。
不过宋仁秉那厮实在是讨厌,凤冉已经不想再借自己的脑袋瓜去替他立功。
“还有何事吗?”凤冉见曹晏还在这儿杵着,便问道。
“这件事也许跟咱们没什么关系,但属下调查时,觉得这表面上看来没什么关系的事,说不定深究一下,还真有什么
联系。不过属下愚钝,不敢妄断,还请大人参详一二。”曹晏把手中另一份卷册递了过去,“这是城防营昨日收到的一则
报案,是城北张府的儿媳妇来报的,她家公公跟丈夫都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