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千释眉心微微一动,低头对唐浮道:“我去去就回来。”
御暖儿故意把他从唐浮身边叫走,这一点小心机,炎千释不会看不出来,只不过他是真心拿她当妹妹看,才会如此顺
着她。
这个六公主看似骄横刁蛮,实则内心还算是善良,想起她身世也算可怜,故而唐浮也能体谅她偶尔任性,也就由着她
去了。借炎千释给她看一看,陪她说两句话,也不会少块肉。
唐浮把目光落到边上案几的茶点之上,这点心五颜六色的,闻起来挺香的。她刚捏了一块,放进嘴里,就听后面有人
说话,“三嫂,挺早的嘛。”
她扭头看见御子灏跟自己打招呼,御子灏后面跟的便是御无涯。
没等唐浮回话,御无涯便拍着御子灏的肩膀,“乱叫什么,他们俩还没成亲呢。”御子灏嘿嘿一笑,像个孩子似
得,“我看也差不多了。是不是啊,三嫂,最近你们成双入对的出入,羡慕死某人呐。”
御无涯干脆勒住御子灏的脖子,直接把他拖到一边去。两个人就在花厅边上戏耍起来。
而花厅另外一角,几个打扮鲜艳的年轻女子,看起来应该是达官贵族家的千金小姐。她们不时望着唐浮这边,碎碎说
着什么,其中一个杏色衣裙的女子声音最大,不经意间被唐浮听到了内容。
“真没想到居然还有如此厚脸皮的人,明明自己八字刑克夫家,还敢要人家娶她。要是我是这种命,早就躲在家里不
敢出门了,可她倒好,还大摇大摆地出来丢人现眼,勾三搭四。”
不过是一些长舌妇的无聊谈话而已,也怪唐浮听力实在超然,不想听,也听见了。她也丝毫不在意,坐在那儿吃着自
己的点心,刚拿起一块在手上,就被人夺走了。
她啧了一声,抬起眼睛,御无涯已经把抢来的点心丢进嘴里面,大咧咧地一笑,回望着她,“怎么?吃你一块点心,
都不行。”“这里有一整盘,你非得拿我手上的是吧?”唐浮简直想扇他,没见过这么脸厚的。
之前在云坊,她以为自己已经说得够清楚的了,但御无涯现在故意在她面前晃悠,又是几个意思,还嫌她被那些长舌
妇丑化得不够黑是不是?
御子灏从后面绕过来,从盘子里取了一块点心,一边包在嘴里,一边跟唐浮说道:“三嫂别多心,四皇兄就是个二愣
子,他这是吃不到葡萄,心里酸,抢你块点心,讨你骂两句就舒服了。”
御无涯抓起两块点心,一把塞进御子灏的嘴里,“你这家伙,有东西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他们正在说话间,突然外面传来扑通一声巨响,伴随着女子的惊呼声。唐浮立刻起身,回头一望,之前凉亭边上御暖
儿跟炎千释站的位置,现在没人了。
“有人掉荷花池里了!”院子里的下人大叫着。
唐浮皱了眉头,拨开面前的人就冲了出去,几乎是飞奔到荷花池边。就看见御暖儿一边哭着一边扑腾着喊救命,唐浮
一手抓着亭边的栏杆,探身出去,把御暖儿的手腕抓住,稍微用力,把她从水里给拽了出来。
“千释呢?”唐浮一边问她,一边仔细望着荷花池水面。把御暖儿扯上来之后,那水面就平静得几分诡异,连个泡都
没冒出来。“他……他……”御暖儿指着荷花池,结结巴巴地也说不出话来。
唐浮回头看御子灏他们都出来了,把御暖儿向他一推,“你照顾好她!”
话音一落,她就纵身跳入这荷花池里,不顾边上人的劝阻。他们说这荷花池是几十年的池子了,下面淤泥不知道有多
深,不小心陷进去就糟了,要等先放水。
唐浮哪等得及这么大一池塘的水放干,她又怎么会料到炎千释居然不会游水。几乎来不及细想,她就已经潜到水下,
幸好是白天,尽管有荷叶遮蔽,水下视物依然不算太困难。
她游了没多远,就发现炎千释被水草缠住,双目紧闭。
她浮出水面,对着岸上喊了一声人找到了,让他们准备着,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潜下去。她奋力游到他身边,
先捧着他的脸,嘴对嘴过气给他,然后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割断水草,一手勾着他就向水面游去。
整个过程时间虽不长,但在水下,每一秒都仿佛一个小时那么久,唐浮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从未如此惊慌过。为
一个人担心,原来是这种感觉。
岸上的人把他们俩一起拉了起来。唐浮却不顾自己一身湿淋淋地先去看炎千释怎么样了,他唇色有些泛青,倒不像是
溺水。她伸手试探了他的脉搏,脉搏跳动的节奏倒像是中毒了。
“浮儿,你可有事?脸色如此难看!”御无涯在她边上,满脸担心。
“哇,三哥跟三嫂怎么下了趟水,唇色都泛青了,是冻的吗?”御子灏站在旁边,看得倒是清楚。
唐浮很清楚,水温并不冷。她脸色之所以变差,是因为在水下过气给炎千释,碰过他的唇。这种通过触碰便能渗入肌
肤使人中毒的毒物,倒叫她有几分熟悉。
她抬起头来,望着还在一边裹着薄毯的御暖儿,冷声道:“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御暖儿被吓得一抖,一脸愧疚,却咬唇不语,半响之后哇的一声大哭,转身冲出人群,仿佛唐浮说了什么过分的话,
令她受了羞辱似的。
唐浮暗自运用灵力,做了调息,她起身之后,虽觉身子有点沉重,但尚且能支撑,对着赶过来的云孟辞道:“帮我们
准备一间空屋子,他中毒了,我要……要替他解毒。”
云孟辞解释着,“我已经派人回城里去请大夫,你的情形似乎也不太好,不如先休息一会儿。”
唐浮摇了摇头,“一来一回,太晚。”
云孟辞便点了点头,麻利地让人准备了客房,又叫人抬着炎千释过去。唐浮跟在后面,起初脚步有些踉跄。御无涯忍
不住想伸手去扶她,却被她身形一闪就躲开了。她加快了脚步,跟上前面抬着炎千释的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到了房里,唐浮让下人退出去,就把门关上了。
若是上次在宫宴之上她中的毒,那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把炎千释扶起来,让他盘腿而坐,自己则是从他背后,向
他体内输入自己的灵力,以驱毒。
这种方法,之前是炎千释用过的,并且成功救醒她。
只不过这一次,她自己也中了毒,所以她必须要趁着自己意识还算清醒,赶紧替他解毒。时间如水流逝,也不知是房
间里越来越热,还是她所中之毒终于开始发作。
唐浮身上衣服本来已快干了,又被自己大汗淋漓浸得透湿。
“月儿。”炎千释醒了,低声唤着她。
唐浮力气一松,由着他靠到了自己怀里,“你现下感觉如何?我灵力不如你,不知道这么做能解几成?”炎千释反手
摸着她的脸颊,“月儿。”
唐浮低头一看,他眼神有些涣散,不像是完全清醒。
可要命的是,他这副样子,似笑非笑,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十分有杀伤力。唐浮呼出一口气,强作镇定,“这毒似
乎还未解。你有何处不舒服吗?”
门外忽然有人叫门,是云孟辞派人送了两套干净衣服过来。
唐浮还未出声,炎千释左手一挥,一阵强风把一张桌子刮了过去抵在门后。
“别让他们打扰我们。”他嘴角一弯,露出一丝魅惑的笑,整个人像是几分酒醉的状态,翻身就压在了唐浮身上。
这便是毒药最终的效果,用在灵力深厚的人身上,先是会令其昏睡,紧接着便是激发了所有欲望。通俗来讲,就是加
强版的春药。这也是之前唐浮在宫中中招之后,细细反省,研究出来的效果。
所以自那次之后,她对炎千释有些好感,也是因为炎千释并没有趁人之危,反而是专心替她解毒。
可惜,这一次,她想投桃报李,却被他牢牢制住。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替他解毒,消耗了一些灵力,还是自己中毒已
深,如今想推开他都没了力气。
这可是大白天,而且还在别人的地方,关键是外面还有一群人在等着。唐浮努力想让自己清醒着,可是在炎千释狂风
暴雨的攻势之下,她根本无力招架。
云孟辞请的大夫来了,在门口叫了半天,也没人来开门。他们担心里面出事,怎么推门也推不开,只听里面炎千释忽
然开口吼道,让门口的人滚,还隐隐夹杂着女子轻微的喘息,跟一些不可描述的声音。
这大夫是上了年纪的,久经人事,瞬间就明白了房间里是什么情况,提着药箱匆匆告辞。云孟辞也大约明白了是怎么
回事,让下人把这小院守住,不再叫人过来。
御无涯跟御子灏等着御暖儿换了干净衣服,追问了许久,她脸红红的,也说不清楚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御无涯还想
再问,却被御子灏拦住,“算了,她也受惊了,让她歇一会儿吧。”
“都是你们给惯的!”御无涯叹了一句。
过了一会儿,看见那大夫提着药箱要走,御无涯正奇怪呢,就要过去看看炎千释他们是否无恙了。云孟辞对着他轻轻
摇手,让他别去了。
御无涯皱起眉头,“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