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跑堂将马车牵了过来,楚玉正欲上车,便听到身后李端懿的声音:“楚娘子且慢行。”
楚玉转过身来,笑着问道:“李大人不与萧公子多说一会儿?”
李端懿道:“楚娘子不想知道没藏乞卫是谁?”
楚玉往二楼窗户望去,并没有人,便又对李端懿道:“李大人会告诉我吗?”
“找个地方罢。”
楚玉想了想道:“这事想来很是绝密,随意找个地方倒是不合适,不若去四为楼?离得也不算太远。”
李端懿点头。
楚玉从车舆里拿出一把油纸伞递给他,又笑道:“马车里实在不方便,委屈李大人了。”
李端懿笑着接过伞,看着楚玉上了马车,才骑上马,跟在楚玉的后边。
等到了四为楼,楚玉又让人先给郭霁泽热了羊奶,才带着人去了楼上。
池映易正好无事,见了郭霁泽很是欢喜,便接了过去,唐英与她说了一声,便跟着楚玉一起上楼去。
雅间里炭盆刚点上,待送吃喝的人都下去了,雅间的门也被关上,楚玉便问李端懿:“这没藏什么的是谁啊?我连他的名字都没听过,是男是女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要对我下死手?”
“没藏是凉州西蕃族一支的姓氏。”
凉州?她只知道一个凉州词。
她只是个小人物,怎么扯到国.家关系上去了?
“凉州处于党项、吐蕃与大宋之间,没藏一族对凉州的把控实是稳固,族中又有小娘子与党项一支的野利一族联姻,可以说是狼子野心也不为过。”
西夏李元昊?
“他为什么要对付我?我并不觉得我有什么地方能值得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对我出手。”
莫非原身是什么凉州地方的贵族小娘子,然后因为内部的权利争斗家里出了事,她被放逐了,这么多年后被人调查出来,想要杀她灭口?
似乎也能说的通。
只某城离凉州也算远,况且她天天照镜子,也没觉得自己有外族人血统。
难道是铜镜不明显的原因?
李端懿道:“倒不是没藏要对你出手,而是曹家大公子曹天磊。”
哦,原来原身的身世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还以为自己穿越一番,会附身于一个大家闺秀呢。
“曹天磊是汉人,他为什么要与外族人勾结?”
屋里的炭火慢慢燃烧,李端懿喝了一口茶娓娓道来:“曹天磊的父亲曹止庸原是江宁提举常平使,后因常平仓失火一事被赐死,这事你可有印象?”
楚玉点头,曹家的事她也算半个参与者,当初她也是因为宁巧娘一事入的陆府。
“曹止庸一死,曹家便树倒猢狲散,曹家二子亦死在猛兽之口。”
这事楚玉也听陆知安提起过,他隐约里的意思是池映易动的手?
“从高高在上的贵公子,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父母亲俱亡,妻儿在长途跋涉中也相继病去,曹天磊调查后,认为是陆大人陷害的曹止庸,便将仇怨转到了陆大人身上,又因为当时章献明肃皇后薨,陛下下旨降东西京罪囚一等,只曹止庸在江宁,并不在赦免名单上,遂被绞杀,或许曹天磊也一并记恨了官家。”
楚玉默然片刻,又问道:“所以他与没藏一家联合,是要对付陆大人?只陆府管理严格,便想着从我这里下手?”
柿子捡软的捏?
李端懿点头:“据我所知,差不多就是这样。”
“这也不对啊,如果曹天磊与没藏联手,那也肯定是及其隐秘的事情,不会让人知道,今天看萧公子的模样,似是也才知道的,为什么你会那么清楚?”
“我只知道曹天磊身后有人,并不知是党项人,也是今日才知道的。”
“那曹天磊身死,我就安全了?并不用走哪里都带一群人了吧?”
“你忘记今日之事了?”
楚玉抠抠手心:“我觉得我应当担负不起这祸国殃民的角色,他们抓陆夫人不是比我更好吗?”
李端懿叹气道:“不仅是陆府,你在京中经营的那么些人脉,并不比陆夫人少,且你往日不过是个白身,并没有什么身份,便是出了什么事并不如陆夫人更惹人注意。”
果然她还是个软柿子!
“那我现在有官职了会不会好一点?”
也不枉费她花了那么多心思!
李端懿摇头:“尚且不知,去岁岁尾,李元昊与吐蕃争战,大部分党项兵士被淹死在湟水河,也许是没藏暂时空不出手来对付你罢!且今日之事尚未有结论,你出入最好还是小心着些。”
楚玉怏怏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神秘兮兮地问李端懿:“今天这事,会不会是萧公子安排的?说不定连被捕的都是他的人,他就是想混淆视听,你想,若果大宋与党项吐蕃发生矛盾,那契丹不就可以坐收渔人?”
李端懿惊奇地看了她一眼:“也有这个可能。”
“你想想,把没藏乞卫换成萧公子,这事情也是可以的,他们都想要对大宋不利,曹天磊对付陆大人,不仅仅只是为了替家人报仇,也有可能幕后之人为了什么目的而支持他。无利不起早,陆大人身上有什么?他是开封府少尹,负责协助知府大人掌管汴梁一应事务,若是能得他相助,说不定能在众多地方安插进探子,也未为可知!”
“为什么是少尹,而不是知府?”
“就跟为什么是我而不是陆夫人一样,不那么显眼。开封府知府,多重要的官职,有多少人盯着,稍有不慎便会换人,倒是陆大人在少尹位置上已经坐了不短时间,估计要等到三年考课结束才会换吧?”
李端懿若有所思,沉默片刻道:“楚娘子今日之语,切不可让他人知晓。”
楚玉笑着点头:“谢李大人指点!”
李端懿起身,又对一直在旁边沉默着的唐英道:“陆大人那边,自有我去与他分说,小娘子便不用多管。”
唐英不语,半晌后才点头。
待楚玉送了李端懿出了四为楼,天已经快黑了,雨一直在飘洒,并不大,倒也愁人。
在回去的马车上,唐英问道:“你与郭蒙瞒了我多少事?”
楚玉正在闭目养神,似是没听到唐英的话。
唐英也不追问,只将楚玉头上的银簪换成了藏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