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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英见楚玉提了一盏精致的莲花灯过来,问道:“你买的?”

楚玉摇头,要买她也不会买莲花灯,不方便。

“方才与李大人见面,与他同行之人在那边赢的。”

“什么人?”

“不知道,或是朋友吧。烟花快要开始了,我们选一个开阔的位置,虽则远一些,小孩子多,别踩着了。”

她也许久没见过烟花了。

楚玉转身看到邹子文盯着她手上的花灯看误以为他喜欢,便问两个小孩:“喜欢什么样的?我买给你们。”

云飞扬欢呼雀跃:“我喜欢那个蘑菇灯。”

一番讨价还价后,楚玉买了六枝花灯,最小的一个不过巴掌大小,云可人抓在手里不放手,直接往嘴里塞。

刚付好钱拿到花灯,满天的烟花就在不远处的天空绽放,五彩缤纷,绚丽多彩,虽比不过后世花样繁多,几人也看得目不转睛。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辛弃疾《青玉案.元夕》)

唐英听到楚玉在低低地念着什么,却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她微一转头,烟花的光照在楚玉脸上,看起来莫名的孤单。

等烟花结束,楚玉扭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正想回去,就听邹子文道:“听说汴水河边有放花灯的,要去吗?”

楚玉道:“花了这么多银钱买的,就这么放走了,你舍得?”

邹子文不说话,楚玉揉揉他的头道:“难得你喜欢热闹,便去看一下罢。”

小孩的头发比原先好了不少,只还是干枯,揉起来涩涩的。

几人又往汴水河边走去,路上人潮如织,两边除了卖花灯的,还有不少卖小东西和小吃的,一路走过去,确实热闹非凡。

河边更是拥挤,楚玉小心地护住手上的花灯,慢慢地沿着河边往前走,河里有好些船,有普通渔人用的小船,也有丝竹缠耳的彩舸画舫,还有几座楼船。或沿着河水慢慢移动,或是停在河中。

天上明月,水里河灯,相映成辉,好一番画中风景。

河边埠头好些人在放灯,楚玉问邹子文:“想要在哪里放?河边台阶湿滑,小心别落水了。”

郭蒙在一边嘲笑:“扎了这么多天的马步,若是下盘这般不稳,落水也是该的。”

邹子文握紧花灯的手柄,对楚玉道:“这灯放进水里会坏。”

楚玉仔细看,河里的灯都是荷花形状的,他们手上的确实不适合,直起脖子向周围看去,又对邹子文道:“那边好像有卖河灯的,还能在上面写字,我们过去看看,买了在下一个埠头放也是可以的。”

邹子文轻轻摇头:“有一个花灯就很好了。”

一艘楼船上放下一艘小船,径直向楚玉这边划过来,刚一靠岸,船上的小厮就分开人群走到楚玉旁边,颔首道:“可是楚娘子?我家公子有请楚娘子上船一叙。”

楚玉后退半步道:“敢问令公子是?”

小厮道:“我家公子是楚娘子的江宁旧人。”

江宁旧人?宁世远?

楚玉与宁世远不过几面之缘,这冷不丁的让一个小厮叫住自己,是何意?

楚玉笑道:“你看我这里也是一家子,小孩又要睡觉了,烦请与宁公子说一声,今日不便,明日四为楼,我做东,还请宁公子务必赏脸。”

那小厮语气有些不耐烦道:“我家公子与其他好些名门公子都在船上候着,还请楚娘子快着些。”

楚玉脸上的笑渐渐疏离:“是橘生淮南吗?宁家大娘子也算知书达礼,怎么到了宁公子这里就只剩不明事理以势压人?”

那小厮不说话,只挡住楚玉的路不让她离开。

唐英眼睛一眯就要动手,楚玉忙拦住她道:“别闹大,看在陆言安的面上,我且去会一会。”

看了那方扁舟,长约一丈,要让他们全都上去是不可能的,遂安排道:“英娘你身体不舒服,就麻烦郭爷陪我上去,你们找个安全显眼的地方等着,我们一会儿就下来。”

楚玉把莲花灯交由唐英保管,带着郭蒙上船去。

一上楼船就听到里面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的声音。

船是两层的,楚玉随着小厮进去高层,幕帘后方一股酒味迎面而来,楚玉皱了皱鼻子,里面五六个公子哥歪七扭八地坐着,身边各有一位衣着暴.露的年轻女子,互相调笑。

宁世远独自一人坐在船窗户边,一只手倚靠在窗口,一只手拿着小瓶的酒,衣衫半敞,一副放浪形骸的模样。

看见楚玉进来了,也不说话只盯着她看。

楚玉对宁世远观感并不好,只在门口福身道:“见过宁公子,不知宁公子找我可有要事?”

“我说怎么宁兄不用人侍候,原来是好这一口!”里边一人打着酒嗝醉醺醺地说了一句。

楚玉只当没听到,对宁世远道:“宁公子若无要事,我需得回家了,天黑风冷,我便不奉陪了,告辞。”

说罢又一福身,也不待几人反应过来,撩开幕帘就要离开。

“楚娘子如今到底是不一般了,瞧不上我们了?”

宁世远懒洋洋的声音传来,楚玉停下动作,转身问宁世远:“宁公子是大家出生,我不过一平头百姓,宁公子这般说话倒是小瞧了自己。”

“就是,宁兄,你这话说得不对,嗝,这位小娘子,相……逢,逢即是有缘,坐,坐下来喝几杯,嗝。”

楚玉微一点头示意道:“楚玉不胜酒力,酒品不好,喝醉了会扰了大家兴致,便不打搅了。”

“呵呵,”一位小娘子端了酒杯柔若无骨地扭着腰到楚玉面前:“不过一小盏残酒,小娘子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吧。”

楚玉看着她,醉眼朦胧就要往楚玉身上倒。

楚玉伸手轻轻地扶了她一下,抽出她手里的酒杯放在桌上:“对酒当歌,微醺为妙,酒醉误事,伤人伤身。”

“哈哈哈,思思姐,你又何必献殷勤,人家小娘子与我们可不是一类人等。”

“噢,那琪琪说一下小娘子是哪一类人?说错了可要罚你的。”琪琪旁边的公子把脑袋压在她的脖子上,轻嗅着体.香笑问道。

“琪琪哪里知道,公子肯告诉奴家?”

思思伸出一只白藕似的手臂揽着楚玉的脖子,吐气如兰:“不若小娘子告诉奴家,让我等也长长见识?”

船舱内空气污浊,楚玉捉住思思的手轻轻把她放在坐榻上,揉揉发胀的太阳穴,对宁世远道:“岸上还有人等着,我便告退了。”说罢转身就离开。

郭蒙等在船头,也听到了里面传出的声音,见楚玉出来后脸色难看,也不多问,只让人划了小船将楚玉安全带回岸上。

唐英几人正等在旁边的巷子口,云可人已经睡着了,楚玉面对着几张关切的面孔,笑道:“没什么,几个公子哥喝多了发酒疯。”

唐英看向郭蒙,郭蒙趁楚玉不注意,微一点头。

楚玉游玩的兴致被破坏殆尽,加上时辰也不早了,便带了小孩们回家去。

宁世远依旧坐在窗户边,听着小厮添油加醋的回话。

那小厮说了几句,见他没什么反应,小心地觑了一眼,闭上了嘴。

宁世远仰头灌下酒,喃喃道:“陆言安的面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