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想了想还是有些介意,也许是她风声鹤唳,又或是被害妄想症犯了,她轻声与宁芸娘打了声招呼,就又下楼了。
楼下那客人已经走了,楚玉问掌柜道:“刚才那客人,登记的是什么名字?”
掌柜翻了几下本子道:“姓安,叫安日,怎么?有问题?”
楚玉心道:“这古人取个假名都不会,改安日呢,直接写个晏不就得了。”一边与掌柜道:“现下可有人是闲着的,劳烦他替我跑个路。”
掌柜的道:“还没到饭点,今天河边又有热闹可看,闲人可多的是,让小松替你跑一趟吧。”说完喊了一句。
小松正在门口迎客,听见后回了一声跑过来,楚玉道:“老太太心疼陆大人端午一人在家,特让人送些粽子过去,让他也尝尝自己尝过的味道,你见着陆大人说一句,‘晏公到了’,其他的他问你什么你答什么。”说罢塞了几个铜板过去。小松想要把铜板推回来,楚玉道:“我现下身上就带了这么些,若是东西带到了,说不定还能在陆大人那里得了脸呢。”
小松看向掌柜,掌柜的点点头,他便清脆的重复道:“老太太心疼陆大人一人在家,便给陆大人带了些粽子,说是让他尝尝味,再说一句‘晏公到了’。”
楚玉点头道:“正是如此,麻烦你了。”
陆知安正在书房,听到管事的传了门房的话有些奇怪道:“家里厨房就包了好些粽子,怎么还特意让人送过来?”
管事的道:“那人确是丰和楼的伙计,或是老夫人觉着那粽子味道着实不错,想让你尝尝?”
陆知安思索了一下道:“楚玉是不是也跟着母亲一起去的?”
管事的道:“正是,后院几位家眷连带楚小娘子一同去的。”
陆知安收拾了东西道:“出去看看吧,说不定是什么事呢。”
那小松正在角门边等着,手里提了个食盒,见到陆知安后弓着身子转述了楚玉的话,陆知安又详细问了情况,道:“小松是吧,是个机灵的。”又让管事的给了他一些碎银,小松接过去一叠声的多谢。
等回了书房,陆知安道:“听着这意思是晏大人偷摸进了城,私下在调查江宁的情况?可确定那人确是晏大人?”
管事道:“按照行程来算,若是赶一些也差不多,至于是不是晏大人,属下也不清楚,不敢妄言。”
陆知安道:“你先安排一下,若真的是他,倒是可以布置一番,等楚玉回府后再问问她。”
管事的应声后出去了,陆知安打开食盒看了眼粽子,便收起来放到一边了。
楚玉透过栏杆向外望去,各种建筑鳞次栉比,连绵到了河边,龙舟已经塞完,获胜的队伍正在欢呼。几人也是看得热闹。等午时过半,人群陆续散去,宁芸娘问陆李氏道:“这可是少见的热闹。”
陆李氏患病后把打理生意的事情大多都交给了陆言安,病好后也很少出来,闻言笑道:“年纪大了,倒是喜欢清静了,你若是喜欢热闹,让思文多陪你出来,也别总陪着我。”坐到桌子前让人拿了好菜端了上来。
等用好了饭,几人上了一辆马车回陆府,经过一条街道时,马车停了下来,李姨娘坐在门边,出声问道:“出了何事?怎么停了?”
窗口边有嬷嬷过来答话道:“前面围了一圈的人堵了路,已经派人询问了。”
没一会就有人在马车前与那嬷嬷说了几句,嬷嬷又走到窗前道:“有衙内在街上缠着一位小娘子,要强抢了回去。”
陆李氏皱眉道:“谁那么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敢做出如此龌龊之事?”
嬷嬷回道:“说是曹家的二公子。”
楚玉眼睛一闪,就是当初拦她的那个衙内?
曹天成现在是相当的暴躁了,他新婚没多久,大正月的就死了正妻当了鳏夫,好在有几房通房玩乐倒也自在,可没多久又有国丧不得宴乐,好不容易解了禁,又逢端午,便约了几位膏粱子弟一同选了最好视野的一间酒家,又找了秦淮河最美艳的红倌人,红酥手,樱桃口,梅子酒,知己美人一个不缺,真真是快活。
等龙舟结束了,酒也喝得差不多了,颤颤巍巍的扶了美人出来往家走去——因着内衙走水,搬到了离府衙不远的一处三进的大宅院。
同行的伙伴都喝得差不多,一行人骑马来的又骑不回去,在掌柜的套马车的时候就一晃一晃的往家走了,路上正撞到一位小娘子。
只见那小娘子是肌肤胜雪,一双眉目似蹙非蹙,眼波流转,美目流盼,乌黑的头发松松绾了髻似垂非垂,当真是我见犹怜。
那小娘子被曹天成撞了个正着,痛呼一声摔倒在地,似是撞疼了肩膀,伸手揉了两下,芊芊细手,指如葱根,晃花了曹天成的眼。
只见曹天成一把推开扶着他的人,晃悠悠蹲在小娘子的面前,伸出手摸了一下她的脸,又闭着眼陶醉的把手拿到鼻子下闻着道:“肤如凝脂,芬香扑鼻,小娘子可真是尤物啊。”
那女子不过二八,闻言是涨红了脸,挥开他道:“公子自重!”说罢就要站起身,可能是扭伤了脚,又摔坐了在地。
曹天成色.咪.咪的伸出手要去摸她腰部道:“我这不是自重呢嘛,小娘子家住何方啊?可要我送你回去?”
此时附近已经围了一群人,那女子涨红着脸不断后退,眼眶泛红,一滴眼泪垂在睫毛欲滴不滴。
曹天成舔舔嘴唇站起身道:“小娘子伤着了,带她回府,让大夫好好的看一番,可别留下了病根。”
就有仆从上前想要去扶她起来,女子不断的挥开伸过来的手,一边哭道:“我没事,我要回家,你放过我吧。”
曹天成一个小跟班醉醺醺的道:“哪……哪里来的小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拖……也要……拖到曹二爷的床上去!”
那女子吓坏了,环顾四周想找人求情,却没一人出来帮她,反倒是在指指点点的。她哭喊道:“我本是良家女子,纵使死也不会让你侮辱了我的!”说罢奋力站起身就要撞上旁边的墙,好在人多,倒也没出差错,只伏在地上嘤嘤直哭。
曹天成被这一下,酒意倒是下去了一些,怒火却又冒了起来,手指着女子道:“好好好,想死是吧,爷成全你,来人,将她拖回府,我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周围是一片哗然,却也不敢开口,那女子绝望的抬着头喝问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还有王法吗?!”
曹天成冷哼道:“在江宁府,我爹就是王法,我曹家就是王法!你一介平民,就乖乖的从了我,也免得吃苦头!”
方才的妓子忙上前扶着他道:“这事我们都是知道的,二爷,你看她年幼少不更事,哪里能服侍好你,再说了,今天可是浴兰节,府上想必已烧好了药水等着二爷呢,又何必与她计较坏了爷的兴致?”
曹天成一把推开她,挥手就要让仆从将人带走,正这时,陆家的马车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