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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文书生日在二月初,楚玉做了碗手擀面简简单单的过了。

三月初,到了除服的日子,向文书去寺庙念了经,捐了几文香油钱,又带了小孩去上坟。

第二天就去割了几斤肥肉回来。

向文书并不会带孩子,家里寻常也都吃不饱,两个小孩看着比实际年龄小很多。开年后又卖了一次炭,他手头倒是没那么紧了。

楚玉不敢一下子给小孩吃太多荤腥,正好刘氏拿了几个鸡蛋,便蒸着吃了,里面放点猪油,又加了点油渣炒了青菜,混着野菜汤,吃了个肚儿圆。

向文书家只有两亩中等田,清明前就开始育苗,后面下了几场雨,又忙着插秧。

楚玉本想帮忙,在看到田里的蚂蝗后差点被吓哭了,灰溜溜地跑去把院子角落的土翻了,上面撒些草木灰,种点青菜自己吃。

忙了几天后,向文君带着江小柔叫楚玉上山挖春笋。

这边的竹笋小小的,呈锥形,一个不过小儿拳头大,吃不了的晒干了放着也是一道好菜。

楚玉一直在想办法挣钱,曾经看到就觉得油腻的肥肉现在是想起来就要流口水。还要买卫生用品,树叶什么的,简直不能想。

山脚基本都走遍了,就认出决明子、金银花、和菊花。都还没到采摘的时候。

楚玉叹息,别人穿越要么王侯公爵,要么有钱人家,就算穿越到穷苦人家,转身就能挖出人参灵芝,就她苦哈哈的种田纺织手上都长茧子了!

等向文书忙好后,楚玉提议进山转一下。向文书直接拒绝道:“这个时节都是动物发.情.蛇出窝的时候,碰到了很危险,到时候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

楚玉道:“我们也不进深山,就平时稍远一点就可以了。”

向文书犹豫着道:“那我们等二哥有空的时候再说吧。”

开春后监镇(镇长)担心野兽下山觅食,向文君的二哥向文正和江小柔的哥哥江大山被摊派职役做弓手(抓盗贼山匪,类似民兵)巡山去了。

四月初,楚玉第一次接到了宴席邀请,向文书族兄的儿子满月。

刘氏带着女眷进房间看婴儿,又让林氏上手抱了抱,林氏成婚近两年还没怀孕,虽然刘氏平时也不打骂她,楚玉倒是撞到她偷摸哭了几次。

小孩的母亲是下水村人,已经嫁过一次,因着几年没有生育,被婆家磋磨,丈夫在外面的相好怀孕了,不能让自个儿子当私生子,就直接把她给休了,还四处说她占着窝不下蛋之类的。

这时的人结婚早,她被休回家也才二十来岁,乡下穷,娶不着妻子的大有人在,向文书的族兄兄弟众多,侄子也不少,只想娶个媳妇温香软玉一番,也不在意就简单进了门。

没想进门没几个月就怀孕了,还一举得子,乐得见牙不见眼的。

因为还在坐月子,整个房间都没通风,味道非常不好闻,楚玉便拉着向文兰出来了,到了外面还听到小孩外婆的大嗓门道:“我外孙可是从我女儿肚子里爬出来的,是谁不能生还不知道呢……”

没几天,就听到那女人的前夫把自己儿子给淹死了。让楚玉心惊的是,小孩父亲没有受到任何的惩罚,跟掐死一只蚂蚁一样,连舆论也是直指小孩的母亲——说不定是她真的偷.人了呢。

等都空下来已经四月中了,为了避嫌,向文正带上向文君,向文书也把小孩托付给刘氏照看,一行四人带着东西上山了。

到山腰的时候天空才泛起鱼肚白,几人走的不是平常的路,向文正拿着砍刀走在前面,向文书殿后。向文君叽叽喳喳了一路,向文正担心引来野兽呵斥了几句也安静下来了。

向文正下了几个陷阱,又收获了一些山货,还看到一片柿子林,还没开花。楚玉让向文书记下了地点——她方向感不好,容易迷路。柿子能放很久,再试验一下能不能做柿饼,到时候又是一个进项。

过午后,几人换了一条道下山,又发现了几株枇杷树,楚玉额外多摘了一些树叶打算拿给江小柔熬水喝,她老是咳嗽,楚玉怀疑她肺可能不大好。

离枇杷树不远的地方有这个约三米高的断崖,上面匍匐了一些灌木,楚玉不经意扫眼一看,却发现是一大片的薜荔。

薜荔又叫木莲,别称凉粉子,果子切开晒干水洗后就是凉粉。她外婆家屋后就有。

楚玉走进了仔细一看,木莲已经结果了,掰开里面快要成熟了。她有点兴奋,终于找到能马上进钱的东西了——她吃青菜已经吃得脸都要青了!

端午节过后要收夏税,丝绸三两或者麻布三斤,楚玉把砍来的麻杆撕皮纺成麻线,向文书添钱换成了麻布——楚玉的缝纫技能还是灰的。

再次闲下来已经五月底了,楚玉跟着向文书去了一次镇上,觉得人镇上人太少,又建议去县城。向文书也没有去过县城,他们村子都很少人去过县城,甚至有的人连镇上都没有去过。

从上水村到天长县走路要一个多时辰近三个小时,做牛车也快不了多少。而河道比较平顺,顺流而下只要半个多时辰,只回来比较麻烦。楚玉咬咬牙,把头发高高扎起,又用灰把外露的皮肤擦脏,还是走着去了县城。

高高的城墙下,城门口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兵卫。门边贴着几张布告,楚玉也没去看,直直的进了城。

整个县城不大,依山傍水,一共三个城门,东西陆门,南边水门,县衙靠东,道路纵横交错,铺着石板,道路两旁是一些店铺。

楚玉边走边看,欣慰的发现虽然是繁体字,但她还是认识的。又担心人口太少了卖不出东西。

没多久就逛完了,两人顺着南边的城门出去,外面正好是一个码头,全部用条石铺砌,宽约四米,长约百米,弯弯绕绕停着不少的船,大多是小船,还有几只木筏子,但也有几条大船正在下货。

城墙根一顺溜摆着小摊,有卖馒头的、有卖杂食的,还有卖面条的,零零杂杂不一而足。两人蹲在角落观察着,码头不大,但来往的船还不少,半天下来进出的有几百人。

按照来路上楚玉教给他的法子,向文书开始打探消息。

他花了三文钱买了三个馒头,还没跟老板套几句话就被赶走了。半下午的时候城门换班了,向文书又跟着换班下来的兵卫套近乎,那人看起来年龄不大,拿着向文书偷偷塞给他的几文钱还是跟两人说了。

坐税百抽三,一天最少十文,每天有人来收,摊子长宽不得过四尺(一米三三),旁边有专门照料牛马牲畜的,一头一天两文,管一顿草料。早上五更三点(四点十五左右)晨钟开城门,晚上一更三点(八点十五左右)暮鼓关城门。

向文书又问了一些问题,楚玉很多都没听懂,在回去的路上慢慢的了解。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向文书去刘氏那接小孩,匆匆吃晚饭睡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楚玉才发现自己脚上起泡了,用针在火上烧一下,再挑破,并不觉得疼,倒是腿肚子酸胀得厉害。

楚玉让向文书去砍了几株粗大的毛竹,锯成竹筒,再打磨光滑,洗干净后放好,当做碗,做了一百多个垒在一个箩筐里,又削了几把竹刀。

等事情做得差不多了之后,楚玉正洗着凉粉,她打算先弄一点出来尝尝味道。向文书走到她面前欲言又止。

向文书少失怙恃,又有弟妹要抚养,平日里都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这副期期艾艾的样子当真是罕见。

“怎么了?”楚玉看到凉粉洗得差不多了,干脆站起来洗干净手直接问他。

向文书紧咬下唇,眼神乱晃就是不看她。

楚玉笑道:“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向文书下定决心,叹口气眼神坚定的看着她:“凉粉我想和大伯家一起做。”怕楚玉反对,一番话说得又快又急:“我父母走的时候掏空了家底,我又什么都不懂,全是大伯帮我安排的;我忙不过来的时候文兰文杰都是送到他们家;如果不是他们从嘴边抠出粮食,我们估计早就饿死了,更别说留下这些家产;伯娘脾气暴躁,但人心不坏,他家五个孩子,一个都没扔掉艰难的养活着他们,但是穷也没有像霸占我们的房子,卖掉我们……”说着说着就哽咽了,想起这些年的艰难。如果不是大伯和伯娘撑着,他们早就随着父母去了吧。

楚玉摸出手绢给他,他不好意思的用袖子一抹,腼腆的笑了笑。

楚玉点点头:“你不说我也打算叫伯娘帮衬的,如果真的能做起来,我们两个人还要带小孩,肯定忙不过来,伯娘帮了我们那么多,如果她不嫌弃,能一起也是好的。”

楚玉没告诉向文书她拉着他大伯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向文生的兄弟众多,如果一天能有百八十文进账,日子久了村子里肯定会有些猜想,到时候向文书势单力薄,其他人绝对会从他身上捞好处,如果跟向文生他们离了心,对自己而言是一件自讨苦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