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葟过来的时候,他就直接提醒了文涛:“你之前说过精神病人可以免去一部分法律责任,他是不是装的?”
“不是。”林知隽抢答。他分析道:“我见过他几次,他跟我安静独处的时候,眼神总是很迷茫。那他一味地强装镇定呢,也可以说明他的内心其实很复杂,慌乱不安。他可能说了谎,但他自己也不确定,甚至还会坚信自己是对的。而且,他如果真是装的,为什么还要自杀?”
秦葟黑着一张脸,打量了一番病床那个面无血色、羸弱无害的男人,正一本正经道:“可能他真的想死呢?”
以死逃避一切责任。
文涛和林知隽不答。顿了顿,林知隽说:“等他醒过来再说吧。我们可以根据经验,对他进行试探。”
秦葟不置于否,转身离去了。
林知隽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先前徐可佳跟他说:“这个秦葟啊,他跟上官的恋情真是一波三折啊!什么奇葩事都有。好不容易斗赢了前妻,赶走了小三,终于结婚了,但也......唉,真是命运多舛。”
他当时听了听,对前面的不敢兴趣,倒是这后来的事有他参与了,他就格外上心了,平时也会跟徐可佳分享。
这天他给可佳发了微信:“绑架你朋友那个男人自杀了,不过被救了回来,我怀疑他有多重人格。”
“多重人格?”徐可佳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
她平时向来不喜欢他的工作,说他一天到晚跟精神病人打交道,自己早晚也会疯掉!不过碰到了在她身边发现的事,她还不是翘首以盼,像追电视剧一样热切?
林知隽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他趁着李槐安还没醒来的空档,在医院里耐心的、好好的,给徐可佳上了一堂课。
或许,还能得到她的崇拜?
但是啊但是啊!他万万没想到,徐可佳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多的人,她转个头就告诉了上官!
他今儿个和文警官打交道,估摸着他们的意思是:上官不参与这件事,全权由律师和被告方交涉。亦或者,她根本不知道。
有人刻意不让她知道......
那厢的徐可佳知道自己捅篓子了,连忙给上官打了电话:“我刚刚跟你说的,都是骗你的!你不要相信!”
但电话里已经传出了上官的哭声,她说:“我现在去医院了......”
“啊?”徐可佳大惊失色,立即停下了拍摄工作,“那你在医院门口等我,我来了!”
紧接着,她又发信息告知林知隽,“上官现在去医院了。你在医院门口接一下,我过去把她带回来!别让她看见那人。”
林知隽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照做。
上官是坐着自己家里的车来的。她一听说李槐安自杀的事,就马不停蹄地跑下一楼,对婆婆说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然后她就惴惴不安地来到了医院,可谁知,林知隽和徐可佳非拦着她,不让她进去!
“为什么啊?他为什么会自杀啊!你告诉我?”上官激动地抓着林知隽的白大褂衣袖。
徐可佳努力安抚着她:“没事!你上我车吧,我带你回去。我顺便去你家看看你儿子!”
上官摇着头,一张脸挂满泪水,“我不回!你们让我进去!”
林知隽面露难色,他看出了这个女人的惶恐不安,说道:“进就进吧,他人还没醒。”
徐可佳拉扯他一把,狠狠瞪他一眼,表示他不应该!但林知隽皱起眉头,低声告知:“按她这重视的程度,你不告诉她,她早晚也会想办法知道。”
徐可佳为难地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是罪魁祸首、难辞其咎,便紧紧跟在了上官身后。
冰冷的病房里,那个人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盖着白被,面色和唇色苍白如雪,像是已经不存于世的生命!上官惊叹一声,从门口走过去,像是感觉到了万籁俱寂的荒凉,他,他还活着吗?
她不敢上前,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双眼流露出来的尽是惶恐不安的试探。她的目光在李槐安苍白死寂的脸色游弋,他的眉眼、他的鼻、他的唇、他的手指......
他的手指夹着一端检测仪,那检测仪上的绿色波纹还在运动。他还活着!还有!
但是,“他怎么会自杀?为什么会这样?”她红着双眼,把凌厉的眼神投向了文涛。
她在质问,生气且不解地质问。
文涛也觉得事情瞒不过了,便指了指旁边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律师跟你说。”
说罢,他出了走廊,打电话通知了秦葟。
那位男士恭敬地朝上官点了点头,“秦太太,我是您委托办理关于‘人身安全遭到侵害’案件的律师,我姓姚。”
“律师?”上官回头看了文警官一眼,但她没看见。她急忙说:“我没请过律师啊,要干什么?”
这件事本就是秦葟刻意瞒她的,她又岂会知道呢?
巧的是,姚律师对她讲解了一遍过程,秦葟就来了。他大步流星地走进病房,抓着上官的一条手臂,“走!我们回家。”
上官再也绷不住了,甩开他的手,大声疾呼:“你为什么要告他?为什么要逼他?你不是答应我不追究了吗?只要我不和他联系了......可是你骗我!你为什么,为什么?”
房间里都是人,她凄凄惨惨地哭喊着,泪水早已布满了她的整张面孔。可他不答,她又气急败坏地捶了他几下,用她歇斯底里过后,仅剩的那一丝力气,靠在他手臂上继续追问:“为什么,为什么要逼他自杀?”
秦葟用力咬了一口后槽牙,始终不语。
一旁的林知隽看着他满脸阴霾,双眼早已燃了熊熊的怒火。但他,在隐忍着。
他不想对他的女人发泄怒气。
半晌,只听他冷静地说:“你跟我回去,我慢慢告诉你,好不好?”
这其实也是一种他的忍耐。他许是觉得在这里出丑了,已经不想让外人看太多的戏了,所以选择一种诱导她的方式。
尽管,她回去以后不一定能得到他兑现承诺,但他只要解决了燃眉之急,还会在意她的感受吗?
秦葟在上官的世界里,永远掌握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