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自认为想通了,她给秦葟发了微信:“对不起,是我错了。我跟她道歉,也跟你道歉。以后不会这么莽撞了。”
这个类似于小孩子的认错方式,真诚又实在。她觉得秦葟会答应的,而且她也得到了他平静的回复:“愿意当面跟她道歉吗?”
上官想了想,回复:“那你会陪我一起去吗?”
秦葟:“我在医院,你过来吧。”
顾戎双手术以后要住院半个月,她不愿意透露自己的病情,就连助理也在瞒着,所以她住院只能由护工照顾。
秦葟今天傍晚又抽空过来了。他在床边削一个苹果,因为很少拿刀,也不会削,愣是把一个苹果肉都削去了大半。明明是一个认真仔细的人,可到了照顾人的情况下,却也实在干不了这种精细活。
顾戎双笑话他,这十来年当总裁,养尊处优,平时只要签个字好了,怎么也轮不到自己亲自动手做杂事。
但是秦葟不认同,他表示自己一直亲力亲为。然后又说到了刚接管秦风的时候,他在车间和工人一起修车,学汽修知识,每天回家都弄得满身机油,洗半天都还有一股味。
顾戎双浅笑,听出他有点抱怨的意味,而且除了她,他不会用这种口吻对别人说起说些事。
她感到亲昵,打趣道:“那容嫣有没有帮你洗洗啊?”
那段时间刚好就是他们分开,秦葟娶了容嫣的日子。顾戎双没见着他们的婚纱照,可能他也不爱拍,但是他的婚礼很隆重,一时间也在城中传开了,说什么郎才女貌、门当户对......
她那时怀恨,想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把他的联系方式都断干净了,后来也只在别人的只言片语中感到过一丝丝心痛。
她太骄傲了。一直不管不问,也是到了很久以后,她偶然一次回国,见了他,他说:“我和容嫣是挂名夫妻,没有实际性关系,也分居。”
但是这样也没用了啊!她也嫁为人妇了,还嫁得老远,去了新加坡,再见他时,也只能用老朋友的态度。
秦葟听她提起了容嫣,脸色并没好看到哪里去,他正颜厉色说:“容嫣嚣张跋扈,心计又深。如果我和她生活在一起,她也不会变得贤淑、温顺。”
顾戎双心想:我也不温顺,原来你喜欢温顺的,这也难怪现在这个......柔弱不能自理,其实她评价得没错。
她轻声问:“自成,你喜欢家庭的吧?”
秦葟点头,“我会再婚。”
“是和那个女孩吗?”
那个女孩就是上官,秦葟毫不犹豫地点头。
“原来是这样。”顾戎双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问道:“她很温顺是吗?”
秦葟摇头,“也很调皮。但是她活得很纯粹,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什么是她的,她可以拿,不是她的,她不能拿。我妈对她也挺满意的。”
他的声音很平,倒不像在说一个人的好,而是在说自己的心安理得。顾戎双心里有道防线顷刻击倒,而且很可悲的是,她不是因为他提出了“我妈”,而是那个“调皮”。
一个成年人怎会说另一个成年人调皮?这种类似于数落小孩的口吻,让顾戎双知道了那个女孩在他心里的地位。
那是一种护短方式,庇护和宠爱。
她想她没什么异议了。他到了这个年纪,是该回归家庭了,十几年前的往事也该放下了。
顾戎双轻声问:“你觉得冷吗?”
秦葟摇头,可她说:“我有点冷。你能抱我一下吗?就普通朋友的拥抱。”
她和秦葟在一起那么多年,都是她抢占主权。可到了最后的关头,她终于允许自己娇气一回了。
秦葟的怀抱很温暖,肩膀也很厚实。顾戎双趴在他的肩头,簌簌的掉着眼泪。
24岁时候讲到一半的故事,终于在这个安静的夜晚,画上了句点。时间让那么多激烈的情绪,变成了一个简单的拥抱。
秦葟感觉自己后背的衣服快要被她的指尖拽破,便知晓她还是倔强的,他说:“你现在一个人,要好好保重身体,有什么事我能帮的,我会帮你,你别怕。”
一个“别怕”让顾戎双的眼泪流得更多。她背井离乡十几年,落得六亲不认的下场,已经孑然一身,还拖着这副残破的身体,如果没有秦葟的这句“别怕”,她怕是无法在这陌生、孤独的环境坚持下去。
她说:“好。我不会放弃自己的生命。”
上官匆匆打车来了医院,刚到病房门口,就看见了门缝里的他们紧紧相拥。她飙出眼泪,转头就想跑,但她不能。
她退到了医院门口,给秦葟打电话:“我到了,你在哪?”
秦葟踏着夜色来到她面前,身影依然气宇轩昂。冷了那么多天,其实她很想他。可他刚刚和另一个女人抱在一起,身上沾染了别的女人气息,她不敢牵他的手。
“她还好吗?”上官低眉顺眼地跟着他。
秦葟神情淡淡的,“动了手术,还要住几天。”
从医院门口走进去有两分钟的路,上官一直很安静。到了病房,床上坐着的顾戎双一见是她,立马把脸甩到了一边,不看她。
上官看了看秦葟,见他没反应,便轻声说:“对不起啊。我是来跟你道歉的,我窥探你的隐私是我不对,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泄露出去的。”
秦葟也开口了,“她就是小女孩心性,好奇,没别的意思。”
他都帮腔了,又护短了,顾戎双还能发起横?她冷冷地扫了上官一眼,“知道了。你一定不能乱说。”
那就是不计较的意思了。上官又看了看秦葟,心想她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便说:“那我先回去了。”
她以为只是她自己走,但没想到,秦葟会陪她一起。听他对顾戎双说:“你先好好休息,有事跟我说。”
离开医院的时候,偶然有轻风刮来,有点凉。上官站在出口,等他把车开过来,车灯在眼前亮起的时候,她有几秒的失神:这车是为她停的吗?还有,那个人,是她的男人吗?
秦葟把全部车窗关闭了,车厢里一下子静得让她紧张,只听见转向灯“嗒嗒”的声音。上官小心地问:“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