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11月依然炎热，秦葟在午睡中被窸窸窣窣的窗帘摇曳声吵醒，顺手为旁边的小女人扯了扯肚皮上方的衣服，避免受凉。
其实现在风高物燥，他已经不让开空调了。因为她睡相不老实，睡着睡着上衣就跑了一半，还不爱盖被子。就算让她开了空调、盖了被子，她那双脚也非得窜出来乘凉。
他不止一次像个老父亲一样教育她：“风邪都是先从手脚进来的，要注意。”
可她忤逆，根本就不听，还说：“怕什么，我年轻，抵抗力好！”
是他老了，和她有代购。
秦葟凝视她的安静睡颜，轻轻抚摸了一下她肩膀的骨骼。她这是翅膀硬了啊，调闹钟整他，背着他吃避孕药，还真是让他拿捏不住了。
他不相信真的有人会毫无心机和算计，只是看从哪个角度出发罢了。然而她这一则就是为了她自己。
她不自私，只是懂得了为自己着想，思想更宽广罢了。
秦葟凝视了她十几分钟，直到她睁眼醒来，伸手揽住他脖子，语气软软糯糯的，“老公......”
秦葟没应，深邃的眼眸迎上她的楚楚可怜，轻声问道：“上官，如果我没有那么多钱，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你还会跟我吗？”
上官睡眼朦胧，反应了几秒才知道他问的什么。于是她学他的口吻，“没有如果。”
如果秦葟只是一个普通人，家里没有秦风公司，那他就接受不了那么高等的教育，也养成不了现在沉着冷静的性格，更成就不了他运筹帷幄的智智慧和才干......如果秦葟没有钱，那他就不是“秦葟”了，她也不会遇见他了。
这些事情都是与生俱来的，任凭后天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上一出生就赢在了起跑线的孩子。他秦葟就是这样一个天之骄子，他的历史，无法更改。所以，没有如果。
两条纤细的手臂从背后搂住秦葟的腹部时，他在盥洗台镜子里的神情还是淡淡的，“想去哪里逛？”
上官把脸贴在他后背蹭了蹭，“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而且他的态度也没有不好，但她总觉得很别扭。
“没事。”
“是不是我——”
秦葟的手机响起，上官手一松，“我帮你拿。”
她想献殷勤，可是当她看见微信语音来电的“双双”两字时，瞬间没了神采。
“你的电话。”她折回盥洗台，看着他刮胡子的动作，心猿意马。
他和顾戎双识于年少，正是朝气蓬勃、豆蔻年华的十八九岁，后来又一直相知相伴那么多年，直到他家中变故，娶了容嫣，他们这才分开。
那种情分，应该比她多多了吧——上官总这样认为。
而且让她不计较顾戎双，真的很难、很难。她没办法控制。
更何况，顾戎双和她的样貌有些相似。
“喂，嗯......今天没空。”秦葟在接电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在看着她。
一道细小的声音传入上官耳里——“一个小时都没有吗？”
他答应了今天陪她逛街，不会突然走了吧？她迎向秦葟冷静的目光，听到他说：“不是很急的话，明天让助理陪你去吧。”
“就是很急，我不想被别人知道......”
秦葟语气轻轻，“我现在走不开。”
电话里又传来了好长一段说话声音，上官听不清了，她仰起头，轻声说：“你有事就先去吧，我自己逛街也可以。”
她不是体贴，而是察觉了秦葟的左右为难，如果他不答应，直接说完就会挂了，不会这样频频看着她，试图寻找她的意见。
他心里也是想去的吧。不管事情轻重缓急，但是顾戎双在他心里，就是一个有求必应、屡屡宽容的对象，胜过当年的容嫣。
秦葟把手机放空，居高临下地审视她几秒，“你确定？”
上官微颔首，“嗯。你先去吧，我自己打车。”
秦葟再凝重地看了她一眼，拿起手机说：“发定位给我。”
在楼上看着他的车驶出大门，上官难掩心里的失落，哪里还想出去逛街？她去厨房看了看正在熬煮的中药，随口问了一句刘阿姨过来多久了？
刘阿姨说快一年啦！她颔首，又问：“你认识顾小姐吗？先生的一个朋友。”
“认识啊！她经常来呢。”
“来这？”
“对啊。她有时候会跟先生一起过来吃饭。”
上官的心“咯噔”一下，“那她在这里，住过吗？”
刘阿姨回：“这个倒没有。”
上官不再问了。看来她出国这两年，他没少和顾戎双见面，也难怪顾戎双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说：“我听说过你。”
是他说的吧。他也没跟顾戎双倾诉......但是，他会以什么方式、什么口吻去提起呢？
他会说：“有个女孩，跟了我一年多，我还同意她怀孕了，但是没留住，让容嫣给搞没了......”那样云淡风轻的话吗？
上官心里太难受了，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多，他回来的时候，她随便问了一下：“她找你有什么事吗？”
秦葟顿了顿，以为她又要耍性子，“没什么，不要多想。”
上官觉得他语气不好，便没有再问了。但是在第二天，他到了秦风下车以后，她忍不住问了司机老王：“昨天下午你和先生去哪了啊？”
老王不知道他们的矛盾，张口就说：“去医院了。送顾小姐去看病。”
“是什么病啊？”
“这个不知道唉。我到医院就在外面等着了。”
“那是什么医院？”
老王说的那个医院名，令上官皱起眉头。
因为那间医院就是很隐私很高档的，她以前黄体破裂，还有小产都是在那里治的。所以，顾戎双是有什么妇科方面的难言之隐吗？
上官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而且，她还想亲自查查清楚。
美术馆推出的每周作品展览会正式上线了，上官这一周的工作日并不忙，甚至还有时间跟着池舟到处乱晃，说是网红的休闲日常也不为过了。
周六那天上午，她和池舟在咖啡厅闲坐，赶巧路过的一个女人提了一个铂金包，也不知道真假，但是她由物想起了人，便小声问池舟：“你和顾戎双熟吗？”
“不熟。怎么了？”
“噢。没什么，随便问问，听说她生病了，也不知道哪里不舒服。”
池舟淡定自若地喝了一口咖啡，“这种事情，你问秦葟会比较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