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葟也真的在有生之年尝到了不被待见的滋味。
而且这个对他不待见的人,是他曾经最亲密的女人,曾同床共枕一年多,还有过孩子!
上官总是直接对他说出“拒绝”,而且她的态度一点儿也不生硬、不冷漠,甚至让人听起来很舒服,但细想想,却是扎心的难受。
高铁乘车时间未到,他坐在候车厅,让甘特助陪着她在旁边买东西,给她买单。她的神态还是淡淡的,偶尔还会说笑,拒绝说的话也很落落大方,“干嘛给我买?不用啦,我有钱。”
真的让人没有机会对她献殷勤。
秦葟几度以为她是故意这样的,但她确确实实又没有冷落他,反正她就那样,我行我素的——既然同行那就说两句话也无妨。
等车过程中,她买了一袋肯德基,回到座位,打开袋子任由甘特助拿,甘特助摆了摆手说不用了,然后看了看秦葟。
秦葟从超级本电脑中抬头,只见那袋子已经放到他面前了,她就像一个友好的小朋友,把自己的美食分享给同学。一时间,秦葟也不知道拿还是不拿,但她轻声说:“秦先生好像不吃这种东西吧?”
她喊他秦先生,比一开始她喊他先生还要多几分生疏。
秦葟抿了抿唇,“嗯,你自己吃吧。”
“噢,你在忙啊。”上官好奇地看了看他的电脑,然后坐到了对面去。
秦葟迅速把电脑挪了挪,“不忙。我可以跟你说话。”
她浅浅一笑,斯斯文文地吃着一块蛋挞,以随便提一提的语气问:“你们为什么要坐高铁,不是飞机吗?”
因为想多陪陪你……秦葟这话还没说出,提醒到站的语音就播出了,转眼间,她就推着行李箱高高兴兴地排队检票去了。
她想家了吧,所以那么开心。秦葟紧跟着她,帮她看好了列车号,找到了座位号,她还很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那句谢谢可真是生生把他们的距离疏远了啊!秦葟心里烦闷,在几个小时的平稳高铁行驶中,他都没有合过眼。
她的座位离他不算远,但也不算近,只能远远地大概判别她的位置。高铁服务员推着餐车不时叫卖,有一次像是停在了她旁边,“珍珠奶茶没有热的,咖啡有热的……那您是要蓝山咖啡,还是要卡布奇诺?好的,45元一杯……”
鬼使神差的,餐车经过的时候,秦葟也招了招手,要了两杯咖啡。其实对于高铁上的咖啡他是不抱任何期望的,结果也出其意料地难喝,但他就是单纯地想要尝尝她也在感受的味道。
她会嫌难喝吗?她现在精细,对生活应该也更挑剔了,还记得她从前喝奶茶,700毫升的量喝完了,还要喝他的,说是别浪费了,可是回头又说喝奶茶恶心了,失眠了……她总是心疼芝麻丢了西瓜。
现在不会了吧?她现在云淡风轻的,应该有很多事情都不会太过在意了、放在心上揣着了。
到达她老家的高铁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甘特助问:“我们要跟着她出站,然后叫车送她回家吗?”
秦葟想到她可能会很惊讶,也会疑惑地问:“为什么你要跟我到这?”
于是他免了那个流氓跟踪小美女的心意,“不了。我们就在这里换乘回去吧。”
甘特助傻眼,“什么!白白坐了几小时又要坐回去?我还以为你要送她回家,去她家里坐坐呢。”
秦葟英俊的脸庞已经映出疲惫了,他发出了一条自她出国以来,他第一次给她发的微信:“到家了跟我说一下。”
他合上手机,“不去了,不待见的有什么好去的。”
说得……对!甘特助也索性缩头当鹌鹑了。目送上官随着人流走上出口电梯时,他买了两张返回鹏城的高铁票,又即将开始几个小时的行程。
其实旅途最是折煞人,上官坐上出租车以后,深深感知了那种从白天等到晚上的滋味。然而……秦葟,秦葟怎么会突然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她面前呢?
两年以来游走于各种名利场的光荣洒脱不允许她露出半点软弱、可怜的样子,她想,她见到他也很惊讶,但只是惊讶,没有掺杂其他不明成份。
两年四个月,她从他身边离开,只留下那一句寥寥无几的“互不打扰”,他就真的做到了,她也被迫做到了,可是他的深渊出现在她面前,她为什么有种潸然泪下的心痛感?
终究是她忘不了啊!他温朗的眉眼、英挺的鼻、锋利流畅的下颚线,轮廓分明的侧脸,跟从前一模一样,不曾有丝毫改变,就连发型穿着也如出一则,只是,不近视的他又戴上那一副显得他更斯文的细边眼镜。
古诗里说的山无棱天地合,山峰是永远都是有棱角的,天和地之间也永远存在间隔,这些都是永远不会变的平起平坐空间定律,而他秦葟,却也是这样恒古不变的,从前他是怎么样,现在照样站在她眼前。
小城里的盛夏气息较为安谧,上官来不及多想了,出租车停在了她们家的院子外面,二楼明亮的灯光照着那颗小榕树都在发光发热,她迈着浮沉的脚步走进去,“爸,妈,我回来了!”
三番辗转,秦葟也终于在凌晨十二点多回到了鲸山觐海,洗过澡后,他一路反抗的疲惫感终于在这舒适的房间蓬勃生长,但他仍不想睡,便点了一支烟慢慢唤醒自己的知觉。
他烟瘾不重,从前是抵触抽烟,只是在这两年才稍微让自己踏出了坚守的阵地之外的小小一步,并不算过。而且他也隐约的,从中得到一个真相:尽管他再坚持恪守自己的原则,也总有推翻、放纵的一天。
好比她,上官爱卿。
从前他只一心想干大事业,对女人的态度不过尔尔,甚至想着等他做了代孕,有了两三个孩子,他就结扎,不让任何女人有对他献媚算计的机会。
但他终究没把持住啊!她是那么鲜活的生命,像欢快的小鸟儿似的飞进了他的世界。
有了她以后,他不想做代孕了,只要她亲生的,也不说“我不得热衷于谈情说爱”了,因为他不用说,彼此心里都能明白:他把爱和性都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