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荀如一愣,“你认得我?”
钟遇雪莞尔,眸中含了笑,似春水横波流过。
“我很喜欢您的戏。”
这满屋子的人,她只认识一个沈荀如。
因为这是她极少有的演技和人品都欣赏的演员之一。
只是运气不好,一直没能红起来。
沈荀如出身书香世家,自己学历也高,京大法学硕士毕业,进娱乐圈纯属意外。
和娱乐圈众多想方设法博眼球的女明星不一样,她举手投足之间,永远保持着名门闺秀的仪容有度,谦和且自重。
她一身自小耳濡目染的温婉优雅,装不来,更学不来。
因此便招了女人们的嫉妒,一番歪曲抨击之下,硬是说成了矫情和做作。
沈荀如从未解释,或者说根本不屑解释。
都只是淡淡一笑便罢。
钟遇雪没想到,竟会在《珠玉难逑》剧组遇到她。
刚刚坐下,钟遇雪便看见化妆间另一头,竟然有四五个化妆师围了一个人做造型。
她略一蹙眉,低声问,“谁那么大架子?”
就算贺洋这样的一线花旦那也不过是一个化妆师啊!
沈荀如冲她摇摇头,神色很无奈,“剧里女二,据说背景很深,要是跟她搭戏,千万小心些。”
钟遇雪心中有了数,看了一眼,便没再多管。
“沈老师,”她从镜子里看沈荀如,“你在剧里演的谁?徐如吗?”
徐如是剧中先太子妃,中宫皇后的嫡亲侄女。
先太子病逝后,年纪轻轻便守了寡,是皇后放在心尖上疼着的人。
储位空悬,皇后不愿便宜了四皇子五皇子,多方布局周旋,最终让从小被养在宫外的六皇子捡了便宜。
六皇子一朝被封太子,亲自指了卢解忧为太子妃。
于是这对小夫妻,成了大夏史上处境最尴尬的东宫之主。
皇帝不喜,皇后冷眼。
中间还夹了位皇后心疼得紧的寡嫂。
幸而卢解忧聪慧,与这位先太子妃嫂嫂关系亲厚,最终令皇后放下了芥蒂,一心一意助男主稳固东宫储位。
而徐如虽是闺阁弱女,却外柔内刚深明大义。
在五皇子造反、帝王病重的紧要关头,号令先太子秘密训练的五万御林军,拥立新太子监国。
“是,徐如。”
沈荀如笑了一下,又问她,“你呢?”
“谢含嬿。”
沈荀听得心中诧异,“小钟,你不是才十八岁么,怎么……怎么就演了个后妈?”
钟遇雪很绝望,真的很绝望。
不过好在新版剧本中谢含嬿的人物设定,已经完全颠覆。
她最初的猜测是对的,估计她拿到手的第一版剧本,是导演万般无奈之下,不得不求全的做法。
将谢含嬿边缘化,如果演员实在没演技,那就只做个花瓶好了。
两个人化妆,进度就加快了许多。
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赶在场务来喊人之前,换完衣服画好了妆。
沈荀如在B组,跟她们拍的不是一场戏,最后一转眼之间,就变成了贺洋和钟遇雪两人同行。
助理都提包跟在后面,黑寂寂的夜色里只能听见对方轻微的脚步声。
从昨天到现在,两人之间气氛一直很微妙。
钟遇雪基本都在打太极,笑得一脸天真无邪其实却半句实话都没有。
贺洋同样,云里雾里藏头露尾,就是不肯打开天窗说亮话。
不远处的侯府灯火通明,凌晨三点,工作人员行色忙碌,半点不比白天清闲。
定位替身正在测光;
灯光调整了几次似乎都不满意;
邹导弯着腰,一盏灯一盏灯地仔细摆放。
贺洋忽然叹了口气,“昨天那场戏,你可真吓到我了。”
这种演戏是被对方吃的死死得、完全被牵着走的境况,在她近几年演戏过程中,哪怕是跟二三十年戏龄的老戏骨对戏,也真的很少出现了。
可问题是,钟遇雪并没有二三十年的戏龄,更不是什么老戏骨。
她甚至比自己还小得多!
贺洋还在电影学院读表演系时,曾听自己的老师讲过,华国演艺界只出过一个人,能在跟所有老戏骨搭戏时,轻而易举地占据主导。
一切的技巧经验表演学理论,在她身上通通不成立;
气场再强大的影帝影后,都能被她千斤拨四两之间从容翻盘。
看她的作品,没有人会觉得她在演戏。
因为寻不到半点表演痕迹。
仿佛她就是活生生的角色,镜头之下活生生的人。
那个人,是安影后。
钟遇雪听罢只敷衍的笑了笑,态度非常之不真诚。
“嗯,我自己也吓到了。”
贺洋哪能听不出她的搪塞,无奈摇头,失笑,“我现在都怀疑,你是梦里遇到神仙了!”钟遇雪不反驳,她就一本正经地继续胡诌,“我说,你是不是被神仙打通了任督二脉,演技才提高这么快!”
“是啊。”
钟遇雪慢悠悠的往前走,“然后神仙见我脑子不灵光,一脚把我从山上踹下去了。”
贺洋呼吸一紧,身子猛地僵了一下,忽然不说话了。
看来还真给她猜对了。
贺洋昨天遮遮掩掩想告诉她的,大概跟原主那次坠崖受伤,有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