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助理说,你崴到脚了?”
贺洋斜靠在沙发上,红肿的右脚踝上敷着冰袋。
钟遇雪在她身边随便坐了,一手拿开冰袋,一手按住了她的脚踝。
“忍着点。”
贺洋大惊,还没来得及挣扎。
只听见“咔哒——”一声细微轻响,剧痛过后,脚踝竟然能动了。
“一早崴了脚,硬撑到现在,就为了见我?”钟遇雪把冰袋按在她脚踝上,偏头挑了下眉,“贺影后何苦呢?”
贺洋细细注视她片刻,忽然“呵”一声轻笑。
“你既然什么都看得透,还一口一个影后,不觉得别扭吗?”
她偏过头,轻叹,“你这声影后,我受不起。”
“是么?”
钟遇雪不置可否,抬眼对上了她的眼睛,“现在我来了,你想说什么,可以说了。”
那一双眸子,黑亮通透,却如冰封一般,无波无澜。
贺洋心底打了个寒颤,猛的惊觉。
她轻轻咬着唇,犹豫不决,最后还是低了头。
“看着我。”钟遇雪两指捏住她的下巴,慢慢抬了起来,“你试探也试探了,想说什么,也该说了。”
贺洋盯着她,瞳孔骤缩,“你不是钟遇雪!”
她霍地站起来,“你是谁?”
钟遇雪不惊不怒,只慢慢地直起身子,双腿交叠,抿唇一笑,眼底尽是荒凉。
她一字一字慢慢说着,似是在品酒。
“贺洋,人总是会变的。”
神色是装的。
此中感情是真的。
她从来都相信自己的演技。
贺洋当真一下子懵了,慌乱之中,竟有些手足无措。
她这都是干了些什么好事啊!
明知道钟遇雪此前混得多不堪,现在还一开口就戳人痛处,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贺洋虽然圆滑、虽然善变、虽然不是多么坦诚一个人。
但她也是真没什么害人的心思。
更没想打击钟遇雪取乐!
惴惴了半晌,她才迟疑开口道:“你……”
钟遇雪的目光却如凝固一般,嘴角轻轻抿起一抹弧度,又轻又不真实,像传说中山泽间的花妖,却总觉有些刺痛人心的淡淡讽刺。
贺洋连忙放缓了声音,低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
良久,钟遇雪轻轻笑出了声。
“不用道歉。”
“你不信是应该的。”
她自嘲地眨眨眼,无奈笑了,“毕竟我自己都不信。”
贺洋紧张不安地攥着双手,见她无碍,方才松了口气,慢慢地坐回了沙发上。
“我知道你看不惯我,没事,”贺洋不敢再多说,呼吸蓦地有些急促,“我今天找你,只有一句话。”
钟遇雪心中狐疑,面上却无比平静。
贺洋这样子很反常。
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贺洋忽然扳住她的双肩,压低的声音几近喑哑——
“小心刘娜。”
钟遇雪正要点头,却被贺洋紧紧攥住了手。
贺洋一双温柔的杏眼,此刻却黑沉得透出些森凉,一双柳眉轻轻蹙着,欲言又止。
钟遇雪心念一动,脑海中忽然掠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贺洋却已经松开了手,把头转向一侧,双目紧闭。
“我知道了。”
钟遇雪顿了顿,又道,“你不用说,我懂。”
贺洋浑身无力地靠在沙发上,背对钟遇雪,脸色煞白,微微点了点头。
“字条看了吧?”她倚着沙发躺下,苦笑了一下,“本想约你晚上见,你却不信,便只好现在把你引来了。”
“嗯,是不信。”钟遇雪面不改色,“我还当是哪来的骗子。”
贺洋低笑了几声,又说,“你也别怪我试探,如若你还像先前那般,今天这话,我也断然不会说。”
钟遇雪仍是没什么表情,但到底还是点点头,“是,我知道。”
说实话,贺洋今天做的事,她也很吃惊。
钟遇雪实在想不明白,贺洋究竟有什么理由帮她到这种地步。
甚至冒着和经纪人撕破脸被封杀的危险。
只是冲动么?
还是有意示好?
但是,示好的理由呢?
两人坐得很近,却心思各异。
贺洋几次欲言又止,纠结到最后,又都把话咽了回去。
钟遇雪权当没看见,光明正大待在贺影后的休息室里,刷起了手机。
“小贺,脚没事吧,需不需要……”孟导突然推门,看见钟遇雪先愣了一瞬,而后也和蔼地笑笑,“小钟也在啊!”
贺洋一扫先前的无力之态,优雅地坐起身,“孟导您坐,我没事了,下午的戏份照常进行。”
钟遇雪不动声色地瞧着,唇角轻挑,只笑不语。
变脸变得这么快,好功夫啊!
“那太好了!”
日程不用延迟,孟导自然高兴。
他一转头,又看到一旁安静坐着的钟遇雪,心中暗自有些纳罕。
这姑娘前些日子在家养伤,据说是磕伤了脑袋。
难不成这一磕,还磕灵醒了?
剧组若是能少只刺猬,孟导睡觉都能笑醒了。
他本就是个老好人的脾气,先前钟遇雪处处树敌,尚会暗中照拂一二。
如今见她学乖了,当然越看越顺眼。
孟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额头,乐呵呵地笑道,“正好正好,小钟也在,今天下午正好要拍你们俩的戏份,那就顺便一起讲了吧!”
两人下午要拍的戏份不长,并且一句台词都没。
孟导讲戏的时候,钟遇雪趁间隙,轻轻瞥了一眼对面的贺洋。
贺洋盯着本子沉思,眉头却拧的越来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