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友康没有想到,自己积极努力,去践行朱主任在大会上,亲口发出的征集令,转眼之间,怎么就成了“不谦虚、不安心、东跑西颠的浮夸分子”呢?
并且把他从“优秀的先进的队伍”里,断崖到“落后的挨批的队伍”里来了。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他真的昏头昏脑的,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了!
他的发热的心,开始渐渐凉下来,精神也比一前恍惚了许多。
本来就迟傻的老憨相,这时更显得憨中带愚了。
和先前相比,像撒了气儿的皮球一样。
奔走相告的劲儿消失了,亢奋激动的劲儿没了,夜不能寐的日子来了,倒像是一个抽了筋的绵羊。
朱友康近期的表现,连美珠也觉得奇怪。
他每次回家逗儿子那股子劲儿,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憨憨的朱友康,经历了这次“朝拜”,对朱主任有了新的认识,也开始有了戒心。
他觉得越是这样的局面,越是这个特殊时期,他就得越是不能松劲儿,对待工作越要更加谨慎小心。
他原来就对工作胸有成竹,有条不紊,他越发加倍工作,以备不测。
他隐隐感觉朱振雄主任似乎对他有成见,也许不仅仅是成见,也许还有比成见更深、更可怕、更凶险的东西。
当然,他第一能想到的,就是自己太实诚,没有半点城府,人家给自己挖了一个坑,自己就不加思索地跌进去,现在想起来简直傻到家了。
他想,朱主任用这一招,就是先试探一下人心。
他有了这第一步,也就对下属了解了半分,以后的工作就有针对性了,也就会更加顺利了。
朱友康这才认识到,姜还是老的辣。
看来貌似实诚的朱主任,才是真正的又奸又滑的老狐狸!
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更让朱友康精神崩溃!
改革开放后,南丘村先期外出打工的农民工都发了财,其中就有一个叫吉狗剩的,省城混了多年,结识了几个小报记者。
吉狗剩40多岁,上身穿一件夹克衫,下身是打着补丁的牛仔裤。1.60米个头,孩子都上初中了,他的头发却是地道了染发和烫发。
微微发黄,略显深红的长头发,向上蓬松地炸开,像是一个地痞,又像是阴曹地府里派遣出来打更的小鬼。
嘴角里插着一根外文版香烟,谁知道他的烟值几毛钱。
他又喜欢吹牛逼,动不动一支烟就会说成是“TheEnglishtocigaretteef100Renminbi(RMB)。”
意思是,我的英国香烟100块钱一支。
自以为洋烟高级,在人前晃来晃去,只要有机会就会在人们面前显摆显摆。
这次也不除外,前几天他的孩子和同学闹矛盾,受了点皮外伤,却硬要住进了医院。
他对围坐在墙根下晒太阳的几个老乡说:“石脑中学不是很出名吗?这次再给他们一次出名的机会,老子让他们上上头版头条,呵呵,呵呵呵。”
不清楚的人,还以为他有多大的能耐,不就是几个社会兼职的想发一点小财的,生活小报记者吗?
吉长兴老师既是吉狗剩邻居,又是狗剩儿子吉余头的班主任。
前几天因吉余头和同学闹矛盾,两个人在拉扯中,吉余头自己失手,一屁股蹲在了地上,头向后仰的时候,头皮碰到墙上。
当时他的脑袋后边起了疙瘩,稍有一点积血,学校第一时间,送往附近一里多地的乡卫生院进行消炎、包扎处理。
本来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班主任、校长、老师和同学们,都帮助吉余头做了积极的治疗处理。
可是,这个不地道的吉狗剩,还是联系了黑记者林文三。
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在乡亲面前显摆自己的能耐有多大。
表面上看是学校里的事件,其实了解吉狗剩的人都知道,这次孩子要是在别班,也许就没事了。可是,偏偏就出在吉长兴老师班里。
因为邻居之间宅基地纠纷,吉狗剩与吉长兴老师成了死对头。
于是,吉狗剩有了一箭双雕的想法。
借此机会,既可以把吉老师折腾一番,让吉长兴主动给他赔礼道歉,还要再赔钱。
吉狗剩借此机会,在乡亲面前,想打压吉长兴的盛气,扬扬自己的眉气。
他更想出出自己的毒气,杀杀吉长兴的财气!
更为巧合的是,这个吉狗剩和冯奎茂臭味相投,他们是南丘村里最早到省城打工的哥们。
这次吉狗剩借用孩子的事件,和吉长兴老师闹矛盾,冯奎茂竟然觉得戏头还不够精彩。他要在闹腾吉长兴老师的同时,也借机让朱友康这小子丢丢人。
正好借这次机会,为女儿珍珍出出怨气,折腾折腾学校,试探一下看能不能得到一点实惠。
你朱友康不是抛弃了我家珍珍吗,这次就抓住“公报私仇”的机会,也好让你朱友康在乡亲面前献献丑丢丢脸。
当朱友康得知学生闹矛盾这个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向教委作了汇报,并赶往医院看望受伤学生及其家长。
因为有冯奎茂和吉狗剩在后面指使,林文三记者仍然抓住这件事不依不饶。
第一招儿,先来一个下马威。
他在吉狗剩指认下,约见了朱友康校长,摄像机直冲着朱友康说:“上电视,上网络,上报纸任你选择吧!”
见朱友康不理不睬,态度坚决。只好继续下一招。
第二招儿,变了新手法。
他直接找到朱友康说:“既然如此不理不睬,废话就不多说了。学校出5万元,息事宁人。以后咱们大路通天,各走一边!”
大家看看,这竹杠敲的多有水平。
他们的主意是,让吉狗剩的邻居吉长兴老师把钱拿出来,顺便再敲敲学校的竹杠,能敲多少就敲多少,砸了头层皮,再砸二层皮,太会算账了。
吉狗剩拿出了“石头上也要榨出二两油来”的态势,拿不了钱誓不罢休。
这样相持了几天后,见什么动静也没有,林记者又拿写好的新闻稿件相威胁——或上电视,或上报纸,或上网络?
见朱友康实在不好屈服,他们在一起协商后,再次想出了第三个狠招儿——钱可以不要,换个新车也可以。
但是其前提条件是,吉狗剩邻居吉长兴的钱一分都不能少,他的道歉少一分诚意也不行!
吉狗剩私下里和冯奎茂与林记者协商好,利益可以这样分配:
邻居的赔偿钱不管是多少,统统归吉狗剩所有;要来的新车归记者林文三所有,林记者的旧车归狗剩所有,算是对吉狗剩的回报。
冯奎茂的利益是,他们二人分别给冯奎茂1000块钱。
因为冯奎茂有了朱振雄这棵大树,他自己不缺钱。
这一次,冯奎茂最大的心愿不在钱上,更重要的是,借机给朱友康一个教训,一个难堪。
在当年,不管新旧,有辆车在村里村外兜兜风儿,也算是比较奢侈的了,老百姓哪里有钱买车呀。
所以,吉狗剩也就爽快地答应了。
遗憾的是,他们遇上了一个主持公道正义的朱友康校长。
当时校长朱友康和教委,并不知道吉长兴和吉狗剩是冤家对头,是因宅基地闹矛盾的邻居,只是了解了事件本身的来龙去脉。
而朱友康了解的“真相”,和实际情况相差径庭。
而朱主任认为这就是事实真相,当朱友康了解了事情真相后,也不容他做任何解释。
朱主任自以为找到了理由,第二天就派戎德林带着监察人事人员,到学校调查了解情况,并进行了民主测评。
临行前朱主任特别交代,必须把朱友康校长写出的深刻检查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