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暮歌欲言又止，皇后心中却了然，只叹了口气，“臣妾知道，您是很为难的，毕竟苏丞相不单是臣妾的父亲，更是前朝大臣，皇上不必顾忌到臣妾，按照律法处置了就是。”
楚暮歌看着皇后的一双眸子，心中的温情彻底转凉，只温声道：“皇后如今静心养着就是，至于苏御医这件事，朕会给他一个警告，撤去他的御医之位，再没收了驻青别院的雷公藤，算是给褚婕妤一个交代就是了。”
“这样一来……”皇后有些为难，“皇上，这样会不会对沈婕妤太过不公了？”
“无妨，她会理解朕的，”楚暮歌简单一句带过，显然不太想在皇后面前提起沈婕妤，“苏丞相劳苦功高，想来这次也是老糊涂了，一时做错事了也是有的，朕会改日宣他进宫面圣，暗里提点他就是了。”
“皇上能够给苏丞相一点薄面，臣妾心中更加惭愧了。”皇后感激一笑，“昨晚臣妾去找沈婕妤，也是为了这件事，只是臣妾还没开口，沈婕妤就跟臣妾说了此事，还劝臣妾，说皇上定然不会怪罪臣妾的。”
“沈婕妤是个懂事的，劳烦皇后日后好好调教她才是。”
楚暮歌不置可否，只是握着皇后的手怎么都觉得别扭，只想快点离开凤栖宫。
然而皇后却欺身上前，轻轻地倚靠在了楚暮歌身上，“皇上，您上次都没在臣妾宫里，臣妾知道，您还在为之前臣妾陷害沈婕妤的事情而心中有气，如今臣妾也知道错了，看到皇上这般维护臣妾，心中的愧疚感更重了，臣妾越发觉得自己只是做的实在不应该……”
“皇后能这么想，朕自然不忍心怪罪与你。”
不知为何，往日里爱听皇后说话的楚暮歌如今只想快些结束与皇后的对话，却又不好太过明显只好轻轻拂过皇后鬓边被汗水浸湿的碎发，“你如今头还疼着，就别多说话了，病还是要快些好起来才是。”
“多谢皇上体恤。”
皇后却没有看出楚暮歌的敷衍，心中的得意更甚，却虚弱的一笑，“臣妾头风发作，无法侍奉皇上，还望皇上体谅臣妾。”
满心会以为皇上会安慰她，然后像往常她犯了头风那样，陪伴她身边一夜。
然而楚暮歌却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轻轻拍了拍皇后的胳膊，“皇后无需这么说，等你身子好了，朕会经常来看你。”
皇后唇角的笑容一僵，没有想到楚暮歌会说出她意料之外的话，不过也是瞬间，她便收起了失落，脸上的笑容依旧是那么温柔。
“皇上忙于政务，臣妾自然不会埋怨您的，只是不管再忙，皇上还是要保重龙体才是。”
皇后说一句便喘一句，脸上带着淡淡的潮红。
她心中对皇上的依赖甚至要超过痴迷，可是却只能放在心里。
正因为她是正妻，所以她才更要装作表面上的大度，不然中宫善妒的名声一旦传出来，父亲在前朝也会被弹劾。
“之前每次你头风发作，朕都会陪着你，只是现如今前朝许多事情都需要朕一个人去处理，今年旱涝灾害并不少，边疆眼看着战事要起，朕不得不以国事为重，朕也知道你心中难过，只是皇后要体谅朕，朕才能安心处理好政事，再来陪你。”
楚暮歌怎么会听不出来皇后口中的言外之意，若是换成以往，他自然是会一直陪在身侧的。
然而如今，哪怕皇后此后会被后宫妃嫔议论，他也不想再待在凤栖宫了。
只因为他一看到皇后这张伪善的脸，就会想起她是如何用这张脸，做出他从未相信过的事情。
“臣妾知道现下正是国事繁重的时候，”皇后笑着轻轻摇了摇头，“若说埋怨您，说实话的话，臣妾确实是有的，可臣妾也知道，皇上要以国事为先，所以皇上不用担心臣妾，臣妾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支持您的决定。”
“皇后能这么想就好。”楚暮歌用力握了握皇后的手，安慰皇后道：“听荷的事情朕都听说了，这丫头是从小跟着你一起长大的，你们之间的感情自然是是非比寻常的，难过归难过，身子还是要养好的。”
“皇上关心臣妾，臣妾也一定会养好身体，只是……”
皇后迟疑道：“您对臣妾这样纵容，还为听荷设了灵堂，明日那些言官定然要揪着这个不放了，您又何必因为臣妾而无辜受累呢？”
“你是皇后，”楚暮歌毫不在意的为皇后倒了杯茶，“听荷虽然是宫女，但也是你最信任的人，在朕心里她可不只是一个宫女，更是你的亲人，朕一定要你心中宽慰了，才算安心。”
“皇上爱重臣妾，臣妾很高兴，”听到皇上这么说，皇后心中的最后一丝隐忧也没有了，“日后臣妾一定会好好管理整个后宫，再不出现任何纰漏，以往所做的那些错事，臣妾以后也会日日抄写佛经，以洗清臣妾过往的罪过。”
抄写佛经吗？
楚暮歌心中不置可否，表面却拍了拍皇后的胳膊，“佛经是太后的事情，你还年轻，就不必做这个了。”
他说完，便起身为皇后掖了掖被角，“你好好歇着，前朝还有好些事情等着处理，朕明日再来看你。”
说罢，用手摆了摆，示意皇后别再开口说话，然而转身的时候，看到窗外的晚霞，楚暮歌却微微有些发愣。
“想来君衍的忌日也快到了，”楚暮歌忽然开口感慨了下，再次看向皇后的时候，眸中难得出现了一丝怀念，“朕还记得君衍最是依赖朕了。”
一提到楚君衍，皇后眸中也是落下了泪水，双眸微微泛红，“是啊皇上，一转眼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再过三个月便是衍儿的忌日，臣妾还一直记得他躲在臣妾怀中告状的模样呢。”
楚暮歌如今再怎么不愿意面对皇后，可孩子毕竟是无辜的，他曾经是真的对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寄予厚望的，可这个孩子实在是福薄，只陪在自己身边不过两年多的光景，便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