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这么说，可太后还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太后的话说的太过直白，君嬷嬷不敢接话茬，只将续好的茶盏递了过去。
“奴婢也不懂这些，只知道太后一切都是为了皇上着想，皇上今日能够这么果断的下定了决心，您该高兴才是，为何还要叹气呢？”
太后看向外面的雨幕，“一个万更衣下去了，下一个万更衣，很快就要上来了，这后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个清净。”
“有女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后宫犹是如此，太后您在后宫待了这么多年，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呢？”
君嬷嬷陪伴太后多年，后宫那些个糟心事她见得也不少，见太后忽然开始感叹起来，忍不住就说的多了起来。
“哀家怎么会不知道？”
太后深吸一口气，“不过是有些感慨罢了，万贵妃就此陨落，皇帝为了后宫平衡，势必会再扶持一个妃嫔上来，这样的话，皇后，沈宝林，以及这个妃嫔便能够互相制衡。”
“旁的奴婢不知道，倒是沈宝林看起来虽然是个老实的，今日的事情，奴婢斗胆问太后一句，沈宝林是否有参与其中？”
君嬷嬷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你这问题问的不错，”太后语调平稳道：“今日是由赵大人出面弹劾的万更衣，想来沈宝林应当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请的动赵大人，在哀家看来，应当不是她。”
“奴婢也是这么觉得的，但就是觉得在这后宫之中，好像只有沈宝林才有这个动机会对万更衣动手。”
“你能这么想倒也没有错。”
太后拿起一旁的佛经翻开看了看，“沈宝林有分寸，懂道理，哀家也
有意栽培她，苏家的姑娘确实适合当皇后，只是现在位置上的这个实在是不安分。”
这话君嬷嬷就是真的不敢接了。
先说沈宝林懂分寸，又说当今皇后不安分，那潜意思，难不成就是在说太后属意与沈宝林坐上凤位？
君嬷嬷不敢往下想，然而太后却再次叹了口气，轻声道：“只是可惜了沈宝林的家人如今是待罪之身，罪臣之女，身份不够高，若她的父亲还是兵部尚书，那一切也就都好办许多了。”
深想下去，这句话的深层意思让君嬷嬷忍不住心中微微一突。
太后竟然这么看好沈宝林……
“不过今日局面也好，哀家倒是觉得那个宁婕妤是个出息的。”
“宁婕妤不是万更衣的表妹么？”君嬷嬷万分不解，“据说奴婢所知，宁家可是站在万家这边的，皇上即便选择林美人，奴婢也觉得比宁婕妤合适太多了。”
“宁家忠心万家不过是表面罢了，这个宁婕妤本已经有了未婚夫，却被强行送进了宫里，你觉得万司马在里面做了什么？”
太后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君嬷嬷顿时明白了过了。
只怕是宁家与万家早有不合，一切都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
只是这些都是朝政秘辛，君嬷嬷也不敢知道的太多，只好笑着转移了话题，将前段时间沈宝林抄写送来的《大悲咒》递了过来。
“太后不是一直都在说想要读《大悲咒》的么？奴婢给您送来了。”
“你有心了。”
太后接过《大悲咒》，看着上面娟秀的字迹，不住的赞赏道：“沈宝林的字倒是不错，这佛经她也是用心了。”
“奴婢也觉得沈宝林这字十分的不错，这后宫当中，也只有皇后娘娘的字能与之相较一二了。”
“是啊，旁的不用多说，皇后倒是写得了一手好字。”
太后不住的感叹，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然间就变得不太好看了起来。
君嬷嬷不知道太后在想什么，也不敢发问，只好站在一旁，也不说话，只静静的看向了外面。
外面大雨如注，后宫的天，也开始变了。
凤栖宫。
“万更衣？”
皇后嘴角露出一抹隐晦的笑容，“她竟然也会有这么一天，实在是让本宫感到意外。”
听荷在一旁附和道：“万更衣能有今天的下场，其实并不算意外，您想啊，她那么要强，娘家又强大，这种人最担心的就是自己母族式微，与张大人有所勾结实属正常。”
“你倒是个挺聪明的。”
皇后唇角微微勾起，如同往常一般拿起毛笔继续练起了字。
“万更衣被罚也就罚了吧，本宫倒是没有想到万司马会出事。”
皇后心中舒畅，可不到一会儿表情就变
得凝重了许多。
“娘娘，这是件好事啊，您为何……”
上一秒还唇角带笑，下一秒就忽然变了脸色，实在不是皇后的一贯作风。
“今日这件事，你觉得皇上会怀疑是本宫做的吗？”
皇后这话一说出口，即便迟钝如听荷，也听出来了皇后话语中的意思来。
“娘娘，您的意思是说，皇上怀疑是您从中做的手笔？”
听荷十分吃惊道。
“这倒不是。”
皇后轻轻摇了摇头，“本宫也不过是猜想罢了，至于皇上会如何想，本宫也不知道。”
“既然您不知道，”听荷安慰皇后道：“那您就不要担心了，依照奴婢来看，皇上应当不会怀疑您的，相反来说，沈宝林的嫌疑才是更大的。”
“是吗？”皇后倒是有些不明白了，“你且说说看吧。”
“您想啊，”听荷分析道：“万更衣出事，虽然您也有嫌疑，可最不希望万更衣出事的，您肯定也是第一个。”
听荷刚说完，皇后就将毛笔放在了一旁，细细思索起来。
“这倒不假。”想到了其中的关窍之处后，皇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父亲受皇上重用，皇上自然不希望可以牵制他的万司马出事的。”
“娘娘您说的太对了。”
听荷也笑了起来，“皇上今日之所以重重惩罚了万司马，原因除了是对万司马的警告之外，肯定还准备再扶持一个家族来牵制万家和苏相。”
“你说的不错，倒是本宫想岔了。”
皇后眉心重新舒展开来，重新开始练起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