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兔崽子刚上飞机趁还没关手机的时候，抽空又给赵年打了个电话，周围声音有些嘈杂，他声音依旧年轻，好像很紧张似的，一脑子混沌乱七八糟扯了些有的没的，磨蹭到最后，赵年听到电话那边空姐已经在催促他关机了。
许阳最后一句话叫的是副队，他说：“我会回来的，副队，我喜欢你，真的！”
他说完不等赵年反应过来就挂了电话，看起来干脆果决，其实心里慌得一批。
而在家蹲着马桶的赵年也一时卡了脑子转不过弯，稀里糊涂拽着卷纸扯了一地，手机贴在耳边忘了放下。
……
“副队，你……真的来了？”
赵年手里还拎着楼下饭店的打包袋，看了他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走过去铺好病床边的小桌板，叹着气把吃的放好：“吃吧你，什么时候归队？”
不知道是任务太折磨人这几天没睡好还是怎样，一身药和血味的许阳眼睛里全是血丝，用力干咽了下，扯出一个怪难看的笑容：“不着急，萧何回去汇报就行，我……”
他感觉自己嗓子疼的几乎要说不出话，却还是在笑，缓了会儿：“我想在这儿待几天，可以吗副队？”
“随你，我早不是你们副队了，用不着打报告。”
他不敢看赵年太久，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东西，只能盯着面前桌上冒着热气的几个一次性饭盒，只说一声“知道了”。
赵年这人，看着不着四六经常掉链子，身为京城赵家的儿子，却在这小城市里开了家没什么前途的烤肉店，也下意识避着以前那些事，其实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在队里的时候，他们队长总沉着脸，虽然生生死死几遭大家都熟悉得很，但总觉得发憷，赵年就会嬉皮笑脸打着哈哈像个老父亲一样。
那时候他们出任务遇到死局是经常的事儿，在任务没有明确结果之前也不被允许和国内联系，是季文湛和赵年无数次硬生生破开必死的局把他们带回去。
但是那会儿许阳还小，二十刚出头，只觉得待在副队身边就很舒服，慢慢儿习惯了。
可是季文湛退役之后，赵年变化是整个队里最大的，上头顾忌着这队伍里都是一群半野兽似的家伙，在外面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干脆把副队直接提了上去。
从那之后，赵年的嬉皮笑脸就好像消失了一样，变得很像第二个季文湛。
他知道这队伍不能没有领头人，就像狼群一定要有个狼王才不至于让底下的崽子滋长不安和野心。
季文湛离开之后的一年时间，赵年一天比一天话少，许阳经常能看到他大半夜坐在野战车顶上抽烟，整个人像是被座山压着，也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白头发都长了不少，又没时间出去染，干脆剃成寸头不再管它。
一年后赵年也退役了，因为在东非做任务的时候为了护住两个小崽子，肩膀到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弹孔，以后拿不稳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