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栗子和宴夫人斟酌后决定年后再回去，反正也只不过是和“亲人”见一面，充其量再在京城那些世家里小范围公布一下她的身份，没必要非凑着过年的热闹回去，太过高调平白给人留下话柄。
宴夫人在得了准确答复后也还算满意，连夜就赶飞机回了京城，据她所说是家族里的事情年关这段时间比较繁琐复杂，需要她回去主持大局。
就好像对她来说，那个能给她地位的家在心里永远排第一，而苑栗子这个丢失二十多年好不容易找到的亲生女儿叫不叫那句“母亲”根本不值一提。
不过苑栗子并不介意心里也没有丝毫芥蒂，相反，她觉得很满意。
大家互相利用就好了，平白无故谈感情，多伤钱啊，完全没必要，现在这样就很好。
年三十大家出来玩也不会太晚，就连赵年这样的孤家寡人都想着回家下点饺子吃，晚上十一点就匆匆散了场。
赵年时刻谨记大哥吩咐要照看好嫂子，原本想把她送回家的，但嫂子不答应，只退而求其次给人送上了出租车并且嘱咐一定要安全巴拉巴拉……
可是！苑栗子这个人！怎么可能会听别人吩咐呢！坐在车上走了一段，眼看着赵年的车和自己擦身而过，扭头就和司机抱歉说自己有东西落下了要再回去一趟。
即将零点整，季文湛打来的电话她接了起来，周围闹哄哄的声音乱七八糟，傻子都能听出来她没有乖乖待在家。
“不困吗？”
苑栗子喝得有些醉意，眯了眯眼，酒吧正凑着新年的劲头放起了一下下钟声，周围一群陌生人闹腾着一起高喊倒计时，很吵，听不太清手机里季文湛说了什么。
她就一直沉默，手中的酒杯已经又空了，但这会儿俩酒保都盯着钟表忙着高喊，顾不上她。
一直到那声整个酒吧所有人一起喊出来的“一”终于结束，在周围能让人耳鸣的“新年快乐”里，苑栗子闲的不知道该做什么，举起空了好一会儿的杯子，盯久了有些晕眩，莫名其妙伸出舌尖舔了舔杯壁上的柠檬片，被酸的一激灵。
“季文湛，新年快乐……”
推脱开家里长辈的季文湛独自一个人出门，在京城的大雪天站在院子里只穿了衬衫，月亮被云遮住了大半，只露出恍惚一点银光，电话那头很热闹，尖叫大笑和各种各样或远或近的祝福里突然掺杂了苑栗子轻到几乎朦胧的声音，她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苑栗子那边过了好久才声音小一点，好像是她换了地方，吵闹声越来越远，只有一阵马桶冲水的声音清晰，过了一会彻底安静下来。
“季文湛。”
“嗯，我在。”
酒吧洗手间的镜子其实不太干净，上面还有已经干掉的水印，苑栗子看着镜子里妖精一样醉眼迷蒙的自己，伸手给镜子里那人擦了擦脸。
因为红红的眼眶不好看，把她精致的眼妆都弄丑了。
手掌覆在镜子里自己眼睛上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多了产生的幻觉，她自己的眼睛好像真的被一个人捂住了，冰凉，黑暗，无光，全世界是空洞。
“我这里很热闹，有很多人，但是太吵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