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直到晚饭后都没有做什么十八禁的事情，但今天晚上确实要比往常更亲密些，苑栗子好像很黏人，一直到睡觉，都缠着不让他走，和之前几次不经意地勾着人都不太一样。
季文湛原本不想提，还是躺在床上安静了半个小时都睡不着之后，苑栗子主动开口，声音闷闷的：“我好像……看到了一个以前的人……”
“嗯？”
“有点害怕，你是不是发现了？”
季文湛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侧过身面对着苑栗子，把她拢在怀里揉揉脑袋。
苑栗子干脆把脸埋在季文湛胸口，整个人好像都有些发抖，死死咬着他睡衣的料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好烦啊！”
自从那次车祸季文湛第一次认识苑栗子，到现在也几个月了，这是她第一次如此鲜明地表现自己的负面情绪，原本不想问的，担心苑栗子资料和本人的差别是因为自己没办法接受的理由，担心不小心碰到她的伤口，但季文湛毕竟也是个人：
“发生了什么？”
这话一出，苑栗子顿一下后很明显抖得更厉害了，攥着他衣服的手都有些痉挛的迹象，过了很久，出了口气才轻轻说：“……没什么！”
说完抬头故作凶狠冲季文湛呲着一口小白牙：“不要吵！我要睡觉了！”
她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路灯下被拉长的那个人，一直没睡着，季文湛也是。
到现在，苑栗子都还记得很清楚被血溅到眼睛里是什么感觉，有点烫，很腥，咸咸的，整个人身上都是血。
她不喜欢她的父亲和母亲，但那也不代表就能在昏迷刚刚清醒的时候，莫名其妙接受狼狈万分的他们满身血痕泪流满面在自己面前哭泣着磕头忏悔。
那个影子就像无数根烧红的铁荆棘，从自己身体里硬生生撕扯分离出属于她的血肉碎骨，用她自己的手把她的亲生父母切割成满地残骸。
就在她当初被差点焚烧致死好不容易撑着最后一根神经千辛万苦逃出生天的祭台上。
那天她才知道，原来教皇也有这么多血啊。
当年整个大陆上最强势神圣的两个人，就死在自己脚下，而她一动都不能动，魂魄离体一般眼睁睁看着那个影子操控自己的身体，面无表情向祭台下的朝圣者和双目猩红的教徒们颔首行礼，然后一步步转身离开。
从那之后她被所有人畏惧，身居高位，肆意浪荡，却再也没人敢多嘴一句。
一整个晚上苑栗子都是清醒的，转过身背对季文湛，心脏撞击肋骨，冷汗满身，掐着自己的胳膊，手指痉挛手臂渗出血丝也停不下来，她不敢停，不敢去想如果季文湛走了会怎样。
好在直到窗外天色泛白季文湛一直都在。
等她再睁开眼悄悄转过身，季文湛闭着眼还在身后。
转过身看到一夜过后还有人没有离开，苑栗子眼眶立刻就红了，拼命睁大才没让眼泪流出来。
虽然是明知道的事。
但……原来有人守着是这样的感觉啊？
她又忍不住想，如果那时候也有这样一个人，会怎样？
可是，就算真的有，那时候的她大概只会被季文湛这样的人当做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