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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然看了一阵山水石刻图,只觉得头昏眼花,胸腹间充斥着一团无法抚平的块垒,难以下咽、欲吐不能。
福至心灵间,孟然想到了那位青衫剑客的教诲,要恪守己心,认真参悟,不要被外物干扰。
孟然轻轻一笑,不再盯着整幅山水石刻观看,而是看向图中最细微具体的地方。
那是一条狭窄的清溪。
清溪虽窄,却有潺潺流水,经久不衰。
透过清澈的溪水,水底圆润的鹅卵石清晰可见。
孟然心意一动,山水石刻图上的清溪之水潺潺流动,水底数不清的溪石透着一股圆润、沉甸甸的气息。
每一道水纹的波动,都出现了孟然之前未曾看出的石刻线条。
奔流不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即便是有许多阻挡,也不会放弃,这就是清溪的真意。
待石壁上透着一股水意的时候,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痴痴的看着那幅画,喃喃自语道:“我悟到了,我悟到了。”
欣喜若狂的他欲要转身向耿护院分享自己新悟出的剑式,却蓦然想起石室之中只有自己一人。
也就在此时,一股淡淡的天地灵气在山水石刻图上流淌,石壁上肉眼可见地泛出一条清溪来,将石壁上的陈年旧灰冲刷干净。
孟然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在刚刚悟出剑式的时候,自己体内的真气不由自主地跟着墙上的石刻线条流动了起来,也就是自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出了一剑,剑意牵动了山水石刻图中隐藏的气机。
感受着石壁上的湿意,孟然的呼吸愈发急促,心情也更加顺畅,难以遏制的喜悦之情溢上脸颊。
嗅着空气中那忽然出现的不属于此处的湿润尘土气息的孟然,越发坚信自己悟出的剑式是对的,心底升起一股无限豪情,转而继续盯着清溪的水底看去。
感受着溪底那些圆润而又沉甸甸的溪石,孟然的神情专注认真,好似要将那些溪石映入自己的脑海之中。
可世间万物极其古怪,你越是想要得到一样东西,就越发难以得到,等你不再在意它的时候,它又极其烦人地频繁出现。
孟然盯着那条清溪看了许久,直到头晕目眩的时候,也未能领悟那些构成溪石的线条的真实含义。
在他准备放弃清溪,转向其他的时候,脑海中霍然明悟了一缕真意。
溪石静止不动之时,有沉稳大气之意;跟随清溪奔流之时,有迅疾不挡之势;孤石一颗,自带圆润之意;万千卵石汇聚一起,有万钧之势。
不论是被凄风苦雨侵袭,还是被清溪研磨,亦或是被水滴慢改,改的也是它的外表,而不是固执的心。
就在此时,刚刚恢复平静的天地灵气又缓缓流动起来,恢复干涸模样的石壁轻轻震了一下,石室中响起了一声闷响,好似有人在石壁之中敲响了一口黄铜大钟。
孟然的脸色很是古怪,也很精彩,低声喃喃道:“我有两剑,一曰清溪,一曰溪石。”
等兴奋的情绪退散以后,孟然忽然想起山水石刻图上,还有许多需要自己参悟的石刻线条。
毕竟清溪只是山水之中的小小一角。
孟然的脑海里回想起晨间与计家大小姐的那一战,当时计芙蓉一共出了四招剑符。
第一剑的剑意极快,第二剑是清溪,第三剑是孤山,而第四剑赫然就是悟自孤山一旁的斜阳了。
孟然将目光从清溪上收回,缓缓看向那几座浓淡有致的孤山。
离大江最近的那座孤山山势巍峨高大,靠近江水的一侧山崖陡峭嶙峋,好似鹰飞不过、猿不能攀。
简单的线条中透着一股锋锐巍峨之意,比计芙蓉使出的那剑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倍。
石壁前有阵阵剑气纵横,孟然原本很是苍白的脸颊又白了几分。
“既要锋锐又要巍峨,这属实有些难啊。”孟然盯着孤山低声自语,说道:“这世间绝对没有这样的剑意,或许是我领悟错了。”
孟然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喃喃道:“或许使剑之人的佩剑是一柄重剑,既有一剑无匹之势,也就锋锐犀利之意。”
孟然低头瞧了一眼自己的胳膊,苦笑道:“这样的剑怕是我并不喜欢,既然不喜欢,那就换个方式,把整座山搬走也不无不妥。”
声音落,石壁上的孤山亮了几分,石室中多了一座无形巨峰,山势巍峨高大,还有着一股锋锐之意。
孤山身后还有几座孤山。
只是颜色浓淡有别。
孟然的身体震了一下,他忽然发现眼前的山水石刻图只有黑白二色,原本颜色较深的地方骤然加深,变成一团黑色,原本浅淡明亮的地方蓦然变浅,成为了白色。
“难道此时的黑白二色才是真正的颜色?”
明知道没有人会回答这个问题,但孟然还是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
恍惚间,山水石刻图又恢复到之前的模样,那山还是那山,那水还是那水。
唯一变化的就是暮色更浓,夕阳的光线愈发浅淡,好似随时会熄灭的灯烛一般。
孟然没来由地哀叹了一声,好似被山水石刻图中的凄美风景撼动了心神。
就在这时,石室响起一阵不合时宜的响声。
孟然的肚子咕咕大叫,大有一时不吃饭就闹上一时的意思。
他低头看了一眼干瘪的腹部,苦笑一声道:“还是先找到出口吧,不然的话,就算我悟出了天底下最厉害的剑式,也只能在这清冷无人的石室之中受饿等死。”
随后的时间里,孟然摸遍了石室中的每一寸地方,却依旧没有任何的结果,既没有找到出口,也没有找到可以打开石门的机关。
就连之前进入石室的办法也用了,却丝毫没有成效。
无奈之下,孟然又回到了山水石刻图之前,一脸绝望地看着图中的石刻线条。
“知其进,守其退,是为进入真正计家悟园的方法,那么如何出去呢?”
孟然的脑海中忽然想到一段经文,那是齐先生最喜欢的一位前贤留下的经文,内容与进入真正计家悟园方法的意思相近。
文曰: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 。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为天下谷,常德乃足,复归于朴。
“所以走出石室的办法应该就在这段话里,只是会是哪一句呢?”
许久之后,孟然用力拍了一下大腿,叫道:“我知道了,应该是这句‘知其白,守其黑’,那么石室之中的黑白该如何理解区分?”
孟然念叨完以后,那轮即将坠落山崖的落日进入了他的视线。
“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白自然是太阳,那么黑就是月亮了,看来机关就在这幅山水石刻图上。”
孟然抬起手中的春归刀,以刀鞘顶端戳了一下那轮太阳。
戳完以后,石室霍然响起一阵轰隆声。
刻着山水石刻图的石壁慢慢转动起来,石壁后面冒出了一股陈年灰土的气息。
孟然也不犹豫,径直越过石壁,来到了一处不甚高阔的石道。
‘轰隆’一声,石壁恢复了原状,只是那轮太阳如今已是换了个模样,成了一轮凄清孤冷的寒月。
孟然顺着石道往前走,在台阶尽头看到了一扇石门。
“又是石门,希望有机关吧,不然我真的就要饿死了。”
孟然揉了揉更加空瘪的腹部,随即在周围的墙壁上摸来摸去。
找了一会儿后,孟然摸到了一块凸起的石头,用力一扭,眼前的石门霍然打开。
一缕久违的阳光照在孟然的身上,让他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跨出台阶以后,原本洞开的石门轰隆关上,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孟然摸了摸眼前这块没有丝毫缝隙的石头,轻声赞道:“这处机关设计的甚妙,不愧是百年世家,就是底蕴深厚。”
孟然在原地逗留了片刻,随即开始打量四周的风景布置。
此时已是斜阳暮色,悟园内院之中只有几缕有限的光线,其余地方多是一片昏暗。
他抬眼一望,发现自己赫然身处亭子所在的假山之下,刚才的那个石道就是隐藏在假山之中。
孟然又看了眼那块堵住石道的假山岩石,朝着悟园内院大门走去。
......
那扇极为贵重的大门被人由内而外地拉开,惊动了守在门外的人影。
盘膝坐地的耿护院立时站起身来,他看到神情疲惫、脸色苍白的孟然后,并没有问他此行是否有收获,只是轻声问道:“饿了吧?咱们回去吃饭吧。”
孟然见到耿护院以后,紧绷了许久的心弦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再加上之前被阵法所伤,也就自然而然地晕了过去。
耿护院眼疾手快地将晕倒的孟然扶住,将其背到了身后,对着侯立一旁的计家下人周兴说道:“周兄,孟然受了不轻的伤,我得先回去给他疗伤,至于贵主人那里,就劳你解释一番。
等孟然伤愈以后,我们必定上门叨扰,届时希望贵府不要介意推辞。”
周兴听完这番情真意切的客套话后,急忙说道:“无妨,孟公子的伤势要紧,三爷那里就由我来解释。”
耿护院抱拳施礼道:“多谢周兄谅解,出府的路我记得,就不必想送了。”
两人一番客套后,周兴依旧把耿护院及晕倒的孟然送到了计家悟园的大门口,并极力要求要送两人回客栈,被耿护院温言拒绝了。
等耿护院及孟然走远以后,计家悟园的大门口多了一道身影,正是早间出门办事暮时才归的计家三爷计道政。
计道政轻声问道:“那位姓孟的少年郎走了?”
周兴回道:“走了,被那位耿先生背着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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