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然回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宁大叔一脸**的模样,他满眼诧异,试探着问道:“宁大叔可是修士?”
宁大叔点头又摇头,轻声说道:“世间一切法,皆是缘法,我是不是修士,有何干系?”
孟然蹙眉,很是认真地想了一会儿,低声回道:“大叔说的有道理。只是您讲的话语有点像佛门的道理,难道您是佛宗修士?”
宁大叔既不承认,也未矢口否认,只是对着湖中心的方向叹了口气,沉声说道:“我只是想要寻找一样东西,并没有别的意思,今日之事,无需对外人讲。若是说了出去,或许会给你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孟然哦了一声,继续问道:“宁大叔来嘉兴多久了?”
宁大叔伸出手指掐算了几下,不太确定地说道:“大概有十多年了,不知道是十四还是十五年。”
孟然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平日里沉闷不言的仆人,问道:“宁大叔,您是在寻找什么?我可以帮你吗?”
宁大叔轻轻一笑,很不走心地说道:“或许可以帮我吧。”
“啊?”孟然一脸的惊诧,不知道这位隐藏高人的真实意图是什么,不确定地问道:“那您是在寻找什么?”
宁大叔并未直接回答孟然的问题,而是盘膝坐下,对着笼罩在昏暗中的南湖看了一会儿,喃喃道:“只是寻找一本经书而已,只是过了这么多年依旧没有眉目,不知有生之年是否可以找寻得到。”
孟然不知就里,只是温言安慰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宁大叔如此用心寻找,一定会找到的。”
宁大叔似笑非笑,对着孟然说道:“你倒是心善,全然不似一个武者,若是世间人全是你这般性子,那也无需修炼了,只做个平常人就好。”
孟然被这一席话搞的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伸手挠了挠鬓角,苦着脸说道:“我也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婆妈啰嗦、妇人之仁,可有时候就是忍不住。我知道这样不好,却怎么也改不了。”
宁大叔呵呵一笑,反问道:“为什么要改?这样不挺好的吗?难道非要做个大奸大恶的人才好吗?”
孟然急忙摆手,否认道:“我这辈子怕是与大奸大恶沾不上边,最多就是做个心肠冷硬的普通人而已。”
宁大叔哈哈一笑,说道:“你这是自卖自夸吗?哪有人说自己一定会是个好人?亏你自己说的出口。”
孟然只是苦着脸,不知如何接话。
宁大叔或许觉得自己不该如此挤兑这位名义上的主子,宽慰道:“你呀,只能是个好人,也只会是个好人,不会成为恶人的,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所以啊,你说的并不是大话,我相信你。”
孟然嘿然一笑。
宁大叔看了兀自傻笑的孟然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既然你我相遇,还有这么一段主仆情分,那我就帮你一把吧,至于你日后有何成就,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话音刚落,宁大叔已是捏了一个手印,浑身泛着一股淡淡的金光,在昏暗中有如高玄九天的太阳,向着周围的一切散发光芒。
宁大叔右手上举至胸前,掌心向外,五指自然伸展开来,正是佛宗的无畏印。
只听一声清斥,一个‘卍’字直中孟然的额头。
孟然被金光击中以后,缓缓闭上双目,只觉得有一股心安宁静萦绕在心头脑海里。
就在孟然沉浸在美妙感受的时候,三道身形掠过正院、第三进院子,直奔后院而来。
“朋友到底是谁?出现在此地有何用意?”
率先开口的是耿护院,他正一脸戒备地看着身前的宁大叔,周身上下气机流转,大有一言不合就打上一场的意思。
宁大叔笑了笑,不以为意地说道:“我只是厨房的帮夫,诸位无需太过谨慎,我没有恶意。之所以闹出动静,只是为了帮孟然一把,你们若是不信,可以等他醒来问他自己。”
耿护院收敛神情,对着宁大叔抱了抱拳,很是客气地说道:“不曾想宁兄弟竟然是位高人,失敬失敬。”
宁大叔摆了摆手,沉声说道:“今晚什么也没有发生,三位无须在意。”
耿护院、李浩然、林姓刀客不约而同地点头,表示一定守口如瓶,不将自己看到的事情说出去。
等宁大叔回了第三进院子以后,李浩然一脸羡慕地看着闭目直立的孟然,轻声说道:“孟小子好机缘啊。”
耿护院轻轻一笑,并不接话,只是仔细打量着体内真气翻腾的孟然。
至于林姓刀客,虽然他曾经的修为高绝,但如今只有六品左右的修为,并没有看不出个什么所以然,只是在那里傻站着。
李浩然慨叹之后,对着耿护院问道:“耿兄弟,那位姓宁的什么修为?”
耿护院摇了摇头,低声说道:“看不透。”
李浩然一惊,声音微微抬高,问道:“那至少是人仙?”
耿护院想了一下,认真说道:“怕是不止,我估摸着最少也是人仙六重天以上。”
李浩然倒吸了一口凉气,轻声说道:“得亏他没有恶意,不然的话,咱们几个怕是得喂鱼了。”
耿护院摇头笑道:“这等高人,自然不会与咱们一般见识的,只需安静等孟然就好。”
听了此话,李浩然收敛心情,静静地看着孟然。
话说孟然被‘卍’字击中以后,只觉得脑海中一片清明静谧,身体内的气机流转速度也加快了几分,一些多余的繁杂思绪被抽离了,整个人的想法都变得清澈,从内至外就像是浸泡在温暖的液体里,舒服的忍不住叫出声来。
等孟然睁开眼睛的时候,活动了一下筋骨,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轻盈了几分,赫然已经进入了武道四品。
他看着眼前神态不一的三人,轻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李浩然瞪了孟然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自然是看你如何踩中了狗屎,有了这份天大的机缘。”
孟然讪然一笑,轻声说道:“全是仰仗宁大叔的手段,跟我没有半分干系。”
耿护院制止了欲要说话的李浩然,对着孟然语重心长道:“你去谢谢宁兄弟吧,之后我们就莫要再提此事了。”
孟然郑重地嗯了一声,去了第三进院子。
孟然在院子里站好以后,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很恭敬地对着宁大叔的屋子施了一礼,随后便回了后院。
等孟然与三人并肩站立的时候,耿护院轻咳一声,对着孟然很是认真地说道:“你的修为提升得越快,我便越担心。”
孟然不明所以,轻声问道:“为什么呀,耿叔?修为提升快有什么问题吗?”
耿护院斟酌了一番措辞后,缓缓说道:“若你日后只修武道,倒也没什么,但若是要更换门庭,弃武修道便不是什么好事。诸多修炼法门虽是相差不大,但注重的东西却不同,一旦习惯了如今的方式方法,日后在修道一途上很难迅速融入,会影响你的进展,甚至是周身性命,毕竟你是抱着目的去修道的,和寻常的修士不同。”
孟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虚心问道:“耿叔,那我该如何去做?”
耿护院想了一会儿,只回了四个字,“缓缓打磨。”
这下别说孟然了,就是一旁的李浩然与林姓刀客也是一脸懵懂,很是困惑地看着惜字如金的耿护院。
可惜的是,耿护院并没有给出解释,只是对着林姓刀客吩咐道:“从今天开始,你负责训练孟然,训练过程中,将你的修为压制到与孟然平齐,只需磨砺他的体魄气魄即可。”
林姓刀客只是愣了片刻,便点头应道:“明白,那就从今天开始吧。”
毫无准备的孟然被林姓刀客一脚踹出老远,只听一声闷响,孟然紧紧贴靠在墙壁上,险些将那堵坚实雄厚的墙壁撞塌。
孟然慢慢从略微凹陷的墙壁中走出,苦笑道:“你这是公报私仇啊......”
话未说完,林姓刀客已经冲了过去。
两人便开始赤手空拳地打将起来,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李浩然看了几眼后,似是不忍心再看被狠狠压制挨打的孟然,转身看向湖面,漫不尽心地问道:“耿兄弟,你这葫芦里到底是卖的啥药?之前是不让孟然练刀,现在是不让他打坐修行内息,这到底是为啥?”
耿护院撇了一眼正在挨打的孟然,嘴角微微翘起,慢条斯理地解释道:“其实很简单,只是不想让他走歪路。”
李浩然抠了抠耳朵,一脸不解地问道:“啥玩意儿?那现在多练多学,不是更好吗?”
耿护院耐心解释道:“孟然的性子中正平和,少了一分狠辣与偏执,即便是继续练刀,与他的人生无益,也与他日后要走的路无关,何不让他开始养意,说不定还会有别的成就。此其一也。
天下武学出道宗,如今这天下虽是有着各种门派与流传,但都是得自三位圣人的馈赠,也算是道宗的分支,所以啊,在我们自己看来,俗世的那些功法很是精妙神奇,但都比不上道宗的种种神通,与其让他在羊肠小道上攀爬奋进,不如让他把力气留在阳光大道上奔驰。此起二也。”
李浩然哦了几声以后,很是鸡贼地问道:“那是不是还有其三?”
耿护院很是神秘地笑了一下,并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