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孟然与李浩然探究外面发生的事情真相的时候,折冲府军士驻扎的院子里霍然出现了一道黑影,他对着楚常存的房门轻轻敲了两下。
不一会儿,房门打开,楚常存走了出来,邀请那人一起进了屋子。
两人坐定以后,楚常存拱了拱手,客气问道:“不知马总旗前来有何要事?”
马顺微微一笑,“没有别的事情,只是来看看你所写的战报。”
楚常存犹豫了一下,也就起身拿了桌子上已经封好的战报,随手递给了马顺。
马顺接过战报,将封泥撕掉,认真地阅读战报的内容。看了一阵后,马顺将战报重新叠好,递还给楚常存,嘴里说道:“恩,总体上就是这样。另外还有一件事要你帮忙。”
楚常存放好战报,回到了座位上,问道:“什么事情?”
“你明天早上去一趟县衙大牢,对那位孟公子恐吓威胁一番,如此就好了。”马顺轻声吩咐道。
楚常存的眉头微微紧蹙,问道:“有这个必要吗?”
“我有我的思量,你尽管去做就是。”
“好,我知道了,我明天一早就去。”
马顺微微颔首,“对了,我让周知县多准备了一千两银子,到时候你给那位都尉大人分润一半,也好保住自己的位子,不然的话,怕是不好相与。”
楚常存点了点头,“我替兄弟们谢谢马大人。”
马顺摆了摆手,“只要日后好生办事就好,这些虚言就不要多说了。”
“卑职一定尽心尽力。”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一步,你们好好地善后吧。”
交代一番后,马顺朝着外面走去,楚常存将其一直送到了大门外。
等马顺消失在黑暗中以后,楚常存才慢慢踱回了屋子。
过了不一会儿,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吧。”楚常存喊了一句。
房门应声而开,走进了一道穿着折冲府铠甲的身影,来人正是楚常存的心腹张效忠。
楚常存看着来人,沉声问道:“效忠,有事吗?”
“大哥,刚才那人是?”
“不该问的就不要问。”楚常存低声呵斥了一句。
张效忠犹豫了一下,终是慢慢开口说道:“大哥,这才刚刚开始巡查,就出了这么大的篓子,该如何回禀都尉大人?”
楚常存用力揉了揉太阳穴,一副头疼的模样,语气凝重地说道:“战报在桌上,你自己看看吧。”
张效忠上前几步,拿起桌上的纸张,细细读了一遍,随即说道:“大哥,您的本事都尉大人可是知晓的,你若是这样禀告的话,怕是有些难堪啊。就算都尉大人不计较,那三个军团怕是会笑话我们的。”
“笑话?”楚常存一掌拍在了桌子上,震得上面的茶杯叮咣乱响,他怒喝道:“笑话有什么办法?总比没有了命强。你看看那几个倒霉鬼,啊!如今就躺在那里,可我能做什么?什么也做不了!”
“大哥息怒,我愿意将这次的事情一力扛下,绝不牵连大哥。”
“你就是放屁。”楚常存伸手指着张效忠,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都是我对你们太纵容了,你们才会如此肆无忌惮。不经我的调令,就敢轻易去截杀别人。就算是要去,也要搞清楚那人的身份。如今可好,没吃上肉,还惹了一身的骚味儿。”
张效忠低声问道:“大哥,冯一刀他们遇到了什么人?我听他们说是碰到了两个人,一个少年郎和一个中年仆人。”
楚常存微微叹息了一声,说道:“那俩人王伍一见过的。”
“王伍一见过的?”张效忠的脸色瞬间很是难看,他在来之前想过那俩人或许有些身份,可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的背景。他咧了咧嘴,声音苦涩地问道:“大哥,难道是户部侍郎的女婿?”
“你猜对了。”
“那咱们怎么办?”
“就这么办。”楚常存指了指战报。
张效忠怔了一下,“大哥,兄弟们那边......”
“放心,到时候该有的抚恤金都会有的,况且我还找了周知县,单独为他们要了一份儿银子。”
张效忠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让大人为难了。”
楚常存微微摇头道:“我为难一点算得了什么。我把你们带了出来,却不能把你们全部带回去,实在是我的失职啊。”
“大哥,您不要自责,都是那几个混账东西没点眼力见儿,以为那位周纨绔的银子好拿,这才有了这样的惨剧。或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您切莫伤感。”
楚常存拍了拍张效忠的肩膀,吩咐道:“接下来的时间里,你好生约束他们吧,别再出乱子了,不然的话,大家怕是都要倒霉了。”
张效忠狠狠地点了点头,郑重说道:“请大哥放心,接下来我会亲自盯着他们的,要是再出了什么乱子,我一定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
“好了,认真做事就好,不需发什么赌誓。”
张效忠犹豫了一会儿,缓缓问道:“大哥,那冯一刀他们......”
楚常存叹了口气,说道:“既然都是杀贼造成的伤亡,那就没有他们的责任了。只是要给他们记上一笔,来日回了军营,各自打上三十军棍,让他们长长记性。”
“好的,大哥,我知道了。”
“那就去休息吧,明天一早你陪我去一趟县衙大牢。”
“好。”
张孝忠对着楚常存施了一礼,就往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停住了脚步,回身看着楚常存,一脸犹疑不定的样子。
楚常存眉头微皱,“效忠,有什么话要说吗?”
张孝忠略略站了一会儿,鼓足勇气走到楚常存跟前,轻声说道:“大哥,皇城司的事情咱们沾不得,这可是禁忌,若是被外人知晓,轻则罢官,重则入狱啊,您要想清楚。”
楚常存一声苦笑,“我又何尝不知道,可事到如今,我有什么办法?”
“如果告诉都尉大人,他会不会......”
张孝忠尚未说完,就楚常存挥手打断,“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若是都尉大人知晓了,怕是也会踏入这个泥潭的,还不让他保持如今清爽的位子。”
“那好吧,大哥多多保重。”
“你也是。”
张孝忠离开以后,楚常存呆呆地坐在那里,对着桌上的残烛定定的发愣,不时传来一阵叹息声。
......
夜已过半,蜡烛终是流干了眼泪,扑哧一声熄灭了,房间里瞬间一片黑暗。楚常存幽幽地叹了口气,摸索着上了床。
就在楚常存休息以后,院子角落里的一个房间悄然打开,走出一位精干的中年人,他先是对四周查探了一番,随即绕过巡夜的同袍,翻上了墙头,踩在了屋檐上。
他刚刚站定,就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冯一刀,你要去做什么?”
冯一刀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的屋脊上站着一道身影,正是张孝忠。
张孝忠缓缓往前走了几步,逼问道:“冯一刀,你是要逃跑吗?”
冯一刀色厉内荏地呵斥道:“张队正,我只是有些睡不着,上来透透气而已,您可不要污蔑人啊。”
“是吗?那你带着刀做什么?”
“习惯了嘛,咱们这一行儿,哪有不随身带刀的。”
“那可真是个好习惯啊。”
两人正说着,院子里守夜的两名军士听到了动静,纷纷抬头观看,嘴里问候道:“张队正、冯火长好兴致,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张孝忠低头看了一眼院子里的两道人影,轻声呵斥道:“胡三、赵四,你们两个的任务是巡夜警戒,竟然连冯火长出了屋子都没有察觉到,罚你们每人两军棍。”
胡三和赵四低声应道:“是。”
就在这时,冯一刀霍然挥出长刀,朝着张孝忠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
张孝忠感到风声乍起,下意思侧了下身子,却已经被刀鞘打在了背上。
巡夜警戒的胡三和赵四刚要出声提醒,张孝忠就已经从屋檐上跌落到庭院里,发出了一阵闷响。
两人急忙上前查看张孝忠的伤势,被张孝忠制止,他厉声喊道:“别管我,快去追冯一刀,别让他跑了。”
胡三和赵四急忙翻身上墙,朝着冯一刀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这个时候,屋子里沉睡的众人纷纷醒了过来,一盏盏灯亮了起来,院子里也被照的很是明亮。
众多军士手执钢刀,披着外衣就跑到了院子里。
刚刚入睡没多久的楚常存也跑了出来。
楚常存看到躺在地上的张孝忠,立时扑了过去,“效忠,怎么回事儿?”
“别问了,快去通报四座城门,别让冯一刀出城。那小子要逃跑。”
楚常存侧身喊道:“快去通报,别放跑了冯一刀,另外赶紧找一个大夫过来,其余人等速速去追冯一刀。”
一声命令后,周围的军卒纷纷动了起来,吵杂沉重的脚步声很快就响起来了。
等院子里人影稀松的时候,楚常存与军卒一起,将张孝忠抱进了自己的屋子,轻轻地放到床上,他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的部下。
张孝忠准备细细阐述刚才的情况,被楚常存制止了,“你好好休息就是,不要多说话,等大夫来了,给你好好瞧一下,别留了什么暗伤。”